元宝哭丧着脸盯着凤元九鼓鼓嘴,最终败给了凤元九那张毫无瑕疵的脸:“给老爷送完东西,小的去哪找少爷啊?”
凤元九摇头,抬手指着庙外连绵的山脉,说:“我是要拜入太清的,若有事要寻我,到太清来找准不会有错。不过,你一个凡人小童想要穿越这云台山脉无异于痴人说梦,把东西送到之后就到竹舍里去给庄伯做个伴儿吧。”
元宝咧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少爷,元宝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既然你嫌元宝是个拖累,元宝就到竹舍里等你回凤家再接着伺候你。”
凤元九递了一块帕子给元宝,让他擦横流的涕泪:“贸然带你出来总归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可以允你一件事,你有什么念想可以说出来。”
元宝接过凤元九递给他的帕子揣进怀里,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下鼻涕,跪地叩拜:“少爷,元宝别无所求,只求少爷赐下一门修炼法门,待元宝练好了本事也好再来找少爷。”
凤元九轻叹了一声,感念着主仆情份,到底将凤氏一族的入门法诀赐给了元宝。
御着飞梭把元宝送至附近镇上的车马行,租了辆马车送走了元宝以及二舅舅的云舟,凤元九未在镇上停留,又回了云台山脉脚下那间破庙。
破败的庙宇,青灯伴着神像,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独自于静室中青灯相伴问大道的日子。
凤元九不由有些怅惘,玉白的手自胸前拂过,腰间美玉化作伏羲琴横在了琴案之上。
凝神静气,净手焚香,素手弄弦,悠长旷远的天地之音倾泻而出。
凤元九兴致所至,一曲连着一曲,不知不觉间便弹出了《太古天音密册》中的静心曲,犹如天籁之音绵延不绝地流淌而出,自四处漏风的破庙飘向了远处的山林,安抚了夜行的动物,仿佛连山风都为之静了下来。
弦月高悬,清清冷冷的月光撒入破庙,映得庙中人仿若让人观之忘魂的草木精灵,情不自禁便要为之驻足。
凤元九右手以鸾凤和鸣之势奏出了这一曲最后一音,左手一抹收起了重新化为玉佩模样的伏羲琴,淡然地看着庙外月光下那人。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神采英拔,淡色薄唇噙着三分笑意,似是要嘲尽天下苍生一般,仿若看尽了不平事的谪仙,惹得凤元九暗赞了一声好风采。
借琴音之助方解了走火入魔之危,循着琴音至此,本为道谢而来,迎上凤元九的目光,却突生染指之心,来人如古潭一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漾起一丝笑意,朗朗笑道:“月下美人,见之忘俗。”
第6章 月下美人
凤元九淡淡地看着那人,乍见时心生的好感瞬间散尽,若不是以他筑基后期的元神也看不透此人的修为,他必然已经一剑斩了出去了。
来人仿佛丝毫不觉自己唐突了美人,踏着月光漫步走进破庙,层层叠叠的玄色法袍随之摇曳,随风轻摆的下摆上漾起道道水纹,映出了点点星光。
凤元九坐着没动,只在那人走到他席子旁边时,随手甩出一个熟透了的柿子提前占了地方。
橙色的柿子汁水淌了一片,凤元九皱起了眉,又生出了一剑劈过去的冲动。
来人看着凤元九轻笑了一声,随手一拂,将糊在月白色席子上的汁汁水水卷起甩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撩起衣袍施施然坐到席子上:“美人盛情相邀,却之不美,只好唐突了。”
被扰了清修,又被再三以美人相称,一连被触了两处逆鳞,凤元九心里仿佛住进了一只小小的河豚,鼓着全身的刺,濒临炸裂的边缘。
然而,来人修为高深,不是他想斩就能斩得了的,唯有挥剑斩断了好好的席子,以示界线。
来人仿佛看穿了凤元九暗藏的小憋屈,肆无忌惮地朗笑了一声,笑凤元九的孩子气,笑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凤元九那张清冷姝丽的脸,继续调戏道:“偶然得遇仙音便知是机缘到了,顺着仙音寻觅至此,果然叫我寻到了我的月下美人,幸甚!幸甚!”
行止如此孟浪,真是白瞎了好一张周正英俊的脸,浪费了那出尘若仙的气质!
可惜了,可惜了,不然光凭这张脸,他就特别愿意跟这人交个朋友,现在嘛!
凤元九皮笑肉不笑:“扰人清修倒是成了你的幸事了。”
来人莞尔,漫不经心地与凤元九胡搅蛮缠:“天地无主,你修你的道,我修我的道,何来相扰之说?你张口就说是我扰了你的清修,我还要说是你的琴音扰了我的清修呢?”
凤元九不咸不淡地说:“琴音本无错,被扰了那是你心境不稳,再者说了,空口白牙一张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得了我琴音的益处,还是真被我的琴音扰了修行?”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美人!”来人似笑非笑,“不过,你这容貌就是招祸的根源,你这嘴就是祸起的因由,如若不好好磨一磨性子,恐怕也不剩几次清修的机会了。”
饶是有前世三百载的修心养性,凤元九依然被这人三言两语便激起火气,险些破了心境。
凤元九翻掌,掌心现出一鸽子蛋大小的圆润龟背盾片,玉白的指尖拂过温润的龟甲,凤元九煞有其事地掐诀,开始以龟甲卦演天机。
来人视线落在那双挑不出半分瑕疵的手上,堂而皇之地欣赏着,久久未移开视线。
直至凤元九收了龟甲放在掌中把玩,这才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这是易术?你是天机阁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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