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九暗道一声“来了”,乖乖于静心席上坐好,恭敬道:“请舅父训示。”
然而,凤祥玉却是端量着逐渐褪去稚气的凤元九,良久未语。
凤元九虽不喜他人拿他的样貌说事儿,但也从不怕他人盯着他看,见得他家二舅似有感慨,一时半刻并无开口之意,索性便修习起《太易归元玄录》来。
“你这向道之心倒是颇为坚定,若能持之以恒,大道未必无望。”凤祥玉幽幽一叹,待得凤元九收功看向了他,才又开口道,“前些天我应邀去了一趟雾灵湖康家。”
凤元九不明所以,默默看着凤祥玉,静待下文。
凤祥玉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地道了一句:“你这张小脸儿也是生得忒过殊丽,日后不定为你招来多少麻烦事。”
凤元九面色一整,鼓着嘴瞪着眼盯着凤祥玉以示不满。
凤祥玉心情愉悦地朗笑出声,十分无良地扬手隔空将凤元九鼓起的包子嘴掐漏了气,才道:“到了那方才知道,原是康家家主有意将其庶女许予你做道侣。”
凤元九眉心一皱,苦着脸道:“舅父你是知道我的,我心中唯有大道,并无他念。”
凤祥玉轻叹了口气,道:“我自是知道。”
凤元九捏住凤祥玉堆叠在地的袍角摇了摇,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叫舅父为难了?”
“少摆出这幅样子装可怜,你小子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凤祥玉一拂袖,将凤元九扇出了一丈远,佯怒道,“知你不愿,我还能强逼你去与康家联姻不成?”
凤元九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理衣袍,复又坐回了静心席上:“康家毕竟是十二修仙世家之首,拒绝了当真无碍?”
“康家女儿又不愁嫁,你当还真是非你不可不成?”凤祥玉以手中玉如意敲了敲凤元九的额头,叹道,“我并非忧心康家,你娘的师父毕竟是康家人,便看在这份香火情上康家也必不会轻易与我们为难,对你怕是更会有几分照拂。康家如此突然起意,点明与你联姻,我便有些担心你娘,如今想来她十年前离家怕并不是如她所言那般,游历天下觅洞玄之机去了。”
提及凤妙歌,凤元九沉默了一瞬,旋即问凤祥玉:“我曾听庄伯说我娘乃是太清派弟子,可是当真?”
凤祥玉并未否认:“不错。”
凤元九起身,跪地,恭恭敬敬地三叩首:“既然母亲离家之因有蹊跷,其根由怕是只能去太清派寻了。”
凤祥玉略微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何意?”
凤元九直视着凤祥玉,坦言道:“闻得太清派将于四个月后广开山门,我欲前往一试机缘。如此既可不失礼数地回绝了康家,又可以探寻母亲离家之原因,还请舅父成全。”
凤祥玉未置可否,只是道:“凤家祖训,族内弟子需得达到炼气中期的修为,方可离家游历。”虽未明言,却也无异于婉转地反对了。
凤元九却是早有预料,将悟自《太易归元玄录》入门册的匿息法门一收,身上气息瞬间便长至了炼气四层,不待凤祥玉开口,凤元九忙不迭叩谢:“多谢舅父成全。”
凤祥玉面若寒霜,一脚踹在凤元九肩头,将人踹了个趔趄:“你这是给我下套呢?嗯?”
肩头骨头碎裂,凤元九却也顾不上以木属真元去修复,忙不迭给炸毛了的二舅顺毛:“舅父息怒,我哪儿敢给您下套啊,我前些日子得了些机缘修为一气儿突破至了炼气四层,我怕惹人猜疑,又刚巧悟得了一敛匿气息之术,便用上了。”
凤祥玉冷哼了一声,到底是心疼凤元九,屈指弹出一团青色光华没入了凤元九被踹碎了骨头的肩头,冷声道:“你应知道大道艰难,外界并非乐土,一旦离了凤家庇佑,你可知你需得面对什么?”
凤元九忍耐着骨头重生的麻痒感,坚定道:“为证大道,万般险阻皆可踏平!”
凤祥玉冷着脸甩出几团光华几乎呼到了凤元九脸上,摆摆手,似是极为不耐烦地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滚吧!”
凤元九也未看凤祥玉给他的甚么东西,直接收了,然后拜谢:“拜谢舅父厚赐,我便知舅父最是疼我。”
凤祥玉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还有些良心。”
凤元九一笑,见凤祥玉再无其他吩咐,便躬身行礼预备告辞,他方行至偏厅门口,便听得身后缥缥缈缈的声音飘入耳中:“凤家子孙,凡筑基成功、凝婴成功、窥得洞玄,皆可入秘库择选一物,你这一去怕是不知何时方能归来,便允你先去选了罢。”
凤元九脚步一顿,转身恭恭敬敬地三叩首,方头也不回地出了偏厅。
凤元九回了竹舍,次日一早,凤祥玉便遣先前那个管事汉子送来了一面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通体漆黑,正面正中浮有一振翅欲飞的赤色凤凰,背面刻有一个“玖”字,正是每个得以序齿的凤氏族裔的身份令牌,持此令牌不仅能在境界突破之后入秘库择选宝物,在外游历时亦可在凤氏产业中支取一定数量的灵石及丹药。
昨日,二舅父允诺他入秘库择宝之时,他便知道他终是成了真真正正的凤氏子孙,只是没想到二舅父手脚如此之快,这么快便将身份令牌送了过来。
有了身份令牌,凤元九也没再耽搁,当即便带着元宝去了栖凤山后山的梧桐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