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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一万八千余人,归时不足万人。
明溪带着八千牙兵回到魏州,受到魏州百姓最高的礼遇。
魏州百姓们自发夹道立于魏州城外,欢迎他们的英雄。
明溪行在队伍正前方,面覆鬼面,哪怕她尽力平和,欢呼的百姓们还是从她身上感受到迫人的杀气。
明溪脚踩马镫下马,单膝跪于薛义山身前,膝盖还没碰到地,就被薛义山托起。
薛义山用力拍了拍明溪的肩膀,欣慰道:“好小子,不愧是我薛义山的儿子!”
“今天夫人亲自下厨,为你庆功!”田英从小舞刀弄枪,却也不是说她厨艺不好,相反,她烧的一手好菜。
但是,能让她下厨之人,薛义山也就搭着亡故的岳丈,尝了几次田英的手艺。
明溪看了眼身后的军队,抱拳道:“义父,他们……”
薛义山明白她的意思,大手一挥:“凡阵亡者,抚恤金双倍,其家免赋税三年。未亡者,论功行赏后放假半月,都回家看看父母妻儿!”
“善,善,善!”代表魏博军的黑旗飘扬,唱和声缭绕于城外,经久不散。
打了胜仗的魏博军营欢声笑语一片,明溪坐在院中,听着外面的兴奋呕吼,嘴角不禁上扬。
“菜齐了。”田英端上一盆炙羊肉放在圆桌正中。
她环视围坐圆桌的薛义山和几个义子,笑说:“你们今天搭着明儿,可算是有口福。”
薛义山一脸严肃地点头附和:“确实,上一次我尝夫人的手艺,还是七年前。”
此话一出,众人忍不住哄笑。
“明儿先吃。”田英夹了箸炙羊肉搁在明溪面前的碗碟里。
明溪拿了个馍掰成两半,将炙羊肉夹在中间。
炙羊肉刷上田英的特制酱料,鲜而不膻,外焦里嫩,裹着精面白馍,大口咬下,回味无穷。
“好吃。”明溪笑弯了眼,出征在外,她已经很久没吃到一口热饭。
老五敏锐地发现田英对明溪称呼上的变化,问道:“义母从前不是叫他小十三吗?怎么突然改口叫明儿?”
“别说,义母这么一叫,配上十三秀气的长相,”老三轻轻钳着明溪的下巴,扭过她的脸细看,“叫的十三好像个姑娘。”
啪的一声响起,老三飞快缩回被田英用筷子打红的手,一边叫着痛痛痛。
田英横眉道:“明儿出征回来,别打扰她吃饭。”
薛义山瞥了眼被打的老三,幸灾乐祸地大笑:“天下有这么猛的姑娘?”
众人不禁想起明溪射中许慎时的画面。
老三猛地摇头,脸上肌肉随之甩动:“没见过。”
田英深深地看了眼泰然自若的明溪,明溪察觉到田英的视线,回以温和的微笑。
酒足饭饱,薛义山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十三,以后你就留在魏州。”他接过田英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才吃饱,明溪双眼放空望着撤下餐碟的仆役,不在状态道:“留在魏州?可是我与十二哥哥不是还有四年之约吗?”
老五摇头失笑:“还不快谢谢义父。”
“啊?”明溪疑惑地叫了声。
薛义山指着她笑骂:“你们看她,还没反应过来。”
明溪甩了甩脑袋,这才回神。
留在魏州,意味着她正式踏入魏博权力的中心。
她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多谢义父。”
“一家人,说什么谢?”薛义山摆摆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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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薛义山的院落,明溪漫步回田英为她准备小院。
自她离开后,她的小院只有明鹰扬独住。算算日子,她好久没有见明鹰扬了。
明鹰扬坐在明溪房间的门槛上,双手托着脑袋,看见身穿黑衣的明溪后冷哼一声,将头甩到一边。
上次她回来,她就只见了他一面。
这次回来,他等到天黑,她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明溪忍俊不禁,摸了摸明鹰扬的脑袋。
面前的小孩再也不是山阳县奴隶买卖场所,那个骨瘦如柴的精明乞儿。
他现在被养得白白嫩嫩,虽然看上去还是比较瘦,但他近年来跟着牙兵学习拳脚功夫,细瘦的胳膊上其实都是腱子肉。
明溪的抚摸很好地捋顺炸毛的少年。
明鹰扬转过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关心:“我好担心你的。”
明溪挨着明鹰扬坐下,戏谑道:“怎么?怕我死了,封不了侯?”
“好心当成驴肝肺,”明鹰扬轻哼一声,“我十五了,五哥说我可以入牙军了。”
“笑话,”明溪毫不留情击碎少年的幻想,“我不点头,谁同意都不好使!”
“为什么啊?”明鹰扬不满地噘嘴抗议,“我长大了,可以帮你。”
明溪伸出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轻笑道:“你还小,十八岁再当兵也不迟。”
明鹰扬反驳道:“可是你当兵那年,也才十五岁。”
“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明鹰扬不明白。
因为在重生之前,她经历过数不清的战争。
这一点,明溪无法解释。
明鹰扬仿佛一个大聪明,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了那个鬼面郎君刘劲之,就不要我了!”
明溪:???这都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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