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来到一个小镇上,她盯着路边成衣铺中的朱红罗裙看了许久。
罗裙所用的面料不是很好,朱红色染的不均匀,褶皱处稍稍发白。上绣的石榴花不是明溪喜欢的纹样, 却还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翻身下马, 抬脚走进成衣铺中。掌柜只当是小郎君来替心上人买衣裙,热心介绍店中成衣。
明溪遥指挂在壁上的朱红罗裙, 正巧一阵春风蹿入店中,罗裙的裙摆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 飘荡起来煞是好看。
掌柜立即热情夸赞:“郎君好眼力,石榴红罗裙是我家绣娘费时三……”
明溪从荷包中掏出拇指大小的银子, 扔给掌柜, 淡淡道:“就它了, 搭双绣鞋。”
掌柜接过银子,二话不说命伙计将朱红罗裙和绣鞋包好, 腆着笑脸一路相送明溪出门。
明溪拐进一间客栈,要了间上房, 吩咐老板娘不许打扰。洗漱一番,她换上新买的朱红罗裙。
没有人帮她梳头,她先是扎了个马尾,再将马尾挽成丸子头。成衣铺掌柜赠送的朱红长丝带缠绕丸子头底端, 自然垂至腰际。
她将黑色圆领袍和鬼面具整齐叠好, 搁在干净的床铺上。
明溪推开窗, 足尖轻点窗框,飞身而下。
她骑上骏马,头戴白色帷帽,一路飞驰,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书院。
书院中人正在用膳,明溪被门童领到会客的耳房。不一会儿,明浅和明温一同踏进房中。
“四姐姐!”四下无人,年纪尚小的明温顾不得许多,一头扑进明溪怀中。
明浅弯腰作揖,视线落在明溪身上红白不均的罗裙上,鼻头不禁一酸。
她的四姐姐以前所穿衣裙,所用面料皆是上等丝绸,染色均匀。一袭朱红罗裙辅之以金线所绣牡丹纹样,站在太阳底下泛着金闪闪的光芒。
听到明浅吸鼻子的声音,明溪笑问:“谁给咱们五姑娘气受了?”
明浅直起上身,拼命摇头:“前几日三叔说四姐姐会来,原以为三叔是哄我们高兴的,没想到今日四姐姐当真来了。”
明温抬起头,绽放甜甜的笑容:“四姐姐的生辰,当然要来和我们一起过。”
明溪伸出手,催促道:“既然知道我要来,你们给我准备的生辰贺礼在哪里?快给我瞧瞧。”
明温从她怀中起身,回到明浅身旁,冲明溪轻哼一声:“四姐姐就想着生辰贺礼,都不想我和五姐姐。”
明溪真诚道:“我想的,”她顿了顿,两指指天,“不然就罚我没有长寿面!”
“果然,四姐姐就是为了那一碗长寿面,”明温幽幽道,“看来咱们那几宿都白熬了。”
明浅捏了捏明温肉嘟嘟的小脸,正要说话,耳房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接着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
为了照顾腿脚不便的明三爷,书院内的很多地方没有门槛,他转动木轮进入房中。
明三爷的目光扫过三位姑娘,温声道:“今天是溪儿十八岁生辰,下午的课我放了。咱们回家,为你们四姐姐好好过个生辰。”
说是回家,其实明三爷的小院就是书院旁,和书院一墙之隔,墙上开了扇小门,与书院连接在一起。
穿过小门,明浅将小门合上,明溪得以从不透气的帷帽中解放出来。
明温推着明溪走进左边的房间,边走边说:“四姐姐生辰,当然是要好生打扮打扮。”
她脚下垫了个矮桌,麻利地解开明溪头上粗糙的丸子头。
明溪将桌上的漆木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支支精致的珠钗,甚至还有一支稀缺的点翠簪。
都是她从前送给姊妹们的钗环首饰。
明溪漫不经心拿起一支红宝石钗把玩,略带薄茧的指腹擦过光滑的红宝石。
明溪借着铜镜打量娇俏的明温,眸中不自觉闪过一缕羡慕。
因在书院求学,明温的穿着没有多贵气,一袭云纹白衣朴素大方。
她的发髻间斜插一支玉簪,三千青丝柔光顺滑地披在身前身后。
“我们离开时,父……明二爷百般不肯,拦着我和五姐姐不让走。”明温没察觉到明溪对她的羡慕,一边替明溪挽发一边絮絮叨叨。
“好在田夫人派来的壮士能文能武,以文与大伯父攀交情,又拔出刀震住二房的小厮。在大伯父和壮士的联合威胁下,他只敢骂我与五姐姐背宗忘祖,却不敢不放行。”
“他新娶的夫人看我和五姐姐要走,便强占四姐姐留给我们的头面首饰。”明温从桌上选了支金钗插进明溪的发髻里。
“幸好三叔为我们撑腰,这些珠钗才不至于落入那个女人手中。”
“新娶的夫人?”明溪没怎么关注琅琊明家,明二爷续娶一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明温忍住恶心,道:“他续娶之女比大姐姐还小上一岁,我们离开时,续娶的夫人正好诞下一个男婴。”
明溪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其他反应。
“四姐姐不生气吗?”明温好奇地问。
明溪以手支颌,百无聊赖地搅动盒中的耳环,无所谓道:“你都唤他一声明二爷,还管他续娶夫人和老来子作甚?”
明温眼睛一亮:“四姐姐和五姐姐说的话一样诶!五姐姐也是这么同我说。他要卖我们姊妹,我才不会管他。”
“阿温你过来看看,这火我生不起来,”明浅接近发狂的叫声从厨房传来,“你爱玩火,你快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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