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看出他的犹豫,诧异中又有点不耐烦。
她道了声冒犯,便从千夫长手中夺过响箭。
南边请援!
坐镇主帐的舒将军收到四方请援的消息,大致从四支响箭中估出敌军的最少人数。
他抽出一块令牌,丢给张副将,沉声道:“传本将令,命各千夫长速来主帐。”
“是。”
舒将军又丢给阿南一块令牌,道:“你趁夜色出关,去西谷关求援!”
“末将……”阿南接过令牌,面上一派为难。
舒将军剑眉向下,不怒自威。
他抬起下巴,道:“本将明白你的顾虑。她是我国朝未来的利刃,本将定不会叫她折在这里。”
“你是东宫暗卫,隐匿身形是你的长处,”舒将军看向阿南,“你若想她平安,就早去早回。”
“是。”阿南转身踏出主帐。
—
南城楼。
千夫长在张副将的建议下,将令旗暂时交给明溪,由她来指挥南城楼的防守。
明溪郑重地接过令旗,指尖拂过令旗上的精美刺绣,热血喷张。
“我还是觉得该让大虎指挥。”千夫长怀疑地走下城楼。
张副将拍打他的肩膀,看了眼熟练挥动令旗的少女。
“你看。”
张副将冲千夫长努了努嘴,示意他回头。
不过片刻,城楼上方才还只有防守之力的几百余人,在她的指挥下已经拥有喘息的空档,甚至开始还手。
第102章 女将18
千夫长稍作停留, 目不转睛注视着城楼上发生的事。
令旗在少女手中仿佛有生命一般,绿眼灰狼龇牙咧嘴,可怖可敬。
女人们合力搬起大石头, 用力砸向冒出半边头的敌军,佩刀的士卒则一刀砍断敌军的喉管。
数百只带火羽箭齐发,仗着地势高,顺北风,飞出去老远, 落在敌军阵中。
染了火油的羽箭火星四溅, 瞬息将敌军衣袍点燃。为了灭火,他们狼狈地跳下马, 躺在雪地里打滚。
“将军曾告诉我,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张副将半眯着眼眸, 回忆刚才南城楼在千夫长的指挥下,狼狈防守的场景。
不是说防守不好, 只是, 毫无还手之力的防守, 等同于入穷巷。
千夫长垂眸,若有所思, 然后抬脚下城楼。
“将军还在等,走吧。”
明溪全神贯注于南城楼的防守, 没注意到楼梯处的一小段插曲。
她扬起令旗,管辖各营的百夫长们跟随她挥动令旗,又一次羽箭齐发。
火油四溅,火星四落, 逼得兰国王军不得不后退到羽箭射不中的范围。
而这样, 他们的羽箭就更不可能逆风射向高高的城楼。
蒂娜气得咬牙。
她曾经在西关口的西三帐待过, 对西口关的情况算得上了如指掌。
西口关撑破天也就四千余人,分散在各个城楼,也就千人左右。
再加上今夜是中原的佳节除夕,他们一定会疏于防范,酒肉庆贺。醉得不省人事的肯定不少,城楼上此刻一定连千人都没有。
她带领七千余人,竟然会被几百人拦住。
蒂娜很难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明明兰国都被她和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没几月便哄得兰王赐下兰国的军事大权。
小小的西口关,又算得了什么?
蒂娜气恼地发布命令:“最先冲上城楼者,赏黄金百两,封兰国第一巴图鲁。”
巴图鲁本为“勇士”的意思,在兰国,是一种中阶军职,象征着平民跨越进底层贵族。
第一巴图鲁,即为巴图鲁贵族中最厉害的一位。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被金钱和权力刺激的兰国王军组成一路路敢死队,挥舞着弯刀奔向城楼。
明溪俯视不要命的敌军,嘴角挂着让人陌生的笑容。
能使人不惧死亡,如此疯狂,除了欲望,再无其他。
然而攻城之战时,真正能活下来的人,绝对不是底下的一路路前仆后继的飞蛾。
侥幸躲过箭雨的敌军冲到城墙脚,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却不想下一刻,凹凸不平的大石头“砰”的一声砸中头颅,一击毙命,跌下高高的云梯。
前面的才跌下,甚至可能会连带跟在身后的人一同坠落,却依旧有很多红了眼的王军向上攀爬。
“空了,没石头了,”突然,女人的尖细嗓音刺破夜空,“南十三口请援!”
南城楼本属于西口关的后方,领到的物资不是很多,不一会儿便用完了石头。
没有石头,意味着敌军无阻,很快就能爬上城楼。
明溪快步走到南十三口,瞥了眼空无一物的篮筐。果断将女人们调换至还有石头的南十一口,换来防守南十一口的士卒。
士卒佩刀,哪怕没有石头,也能用刀砍杀爬上来的敌军。
明溪站在南十三口的位置,西口关士卒挥刀砍中敌军的脖子。
飞溅的红血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明溪的脸上,顺着盔甲纹路向下滴,落入皑皑白雪之中。
“虎哥,”明溪抹去脸上的血迹,快步走到大虎身边,“你去催一下石头,还有,给她们都领一把刀来。”
大虎提醒她:“库房里的刀恐怕不够。”
明溪摆了摆手:“那就把正在休息的兄弟们的刀拿过来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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