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宁瑾欢自己都已经承认,可见信上所言是真的,老太太也怕最后真的撕破脸,闹得两家都难堪。
不过一个下午,老太太仿佛苍老几岁,她慢慢拄着拐杖起身:“罢了,最迟半月,我会让人将和离书送至府上。”
走至宁瑾欢身边时,她不忍一叹,将失去娘亲的女孩搀扶起:“欢儿莫怕,有祖母在,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和离的事就这样定下了,再不容更改。
来时的目的既然不能达到,老太太带着宁瑾欢在青玉观小住两日后就此告辞,也算成全两家体面。
宁瑾欢知道摄政王在青玉观,本不想离去,谁知两日中撞见三次明溪满脸餍足,抚摸着肚子从桃林深处走出,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索性满口应下下山之事,以期在老太太跟前挽回一些乖巧懂事的好印象。
宁瑾欢下山之日,明溪正同璇贞赖在摄政王处,吃山下送来的炙羊肉。
“清净了。”璇贞满足地闭上眼。
明溪餍足地轻拍肚子,接连蹭食,她也算摸清摄政王的性子。
她一手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袖,不客气地提要求:“下次我想吃城东的蟹粉酥。”
摄政王用软鞭卷起她满是油污的手甩在她身上,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没有。”
第35章 真千金14
自老太太带着宁瑾欢下山后, 明溪又在青玉观歇了十来日。
璇贞早在三日前便已下山,明溪想着自己一个人不好再去蹭食,索性乖乖吃起斋饭。
哪知守护桃林的青衣小道士替摄政王传话, 说城东的蟹粉酥到了,问她吃不吃。
上次她提过想吃蟹粉酥后,摄政王叫人送旁的吃食上山,偏偏就是没有蟹粉酥。
今天突然送来,分明就是引诱。
明知山有虎, 在斋饭和美食面前, 明溪还是欢快地往桃林去。心想自己对他有所图谋,到时候赖上了不是更好。
结果没想到, 以前被困在阵中的喜珠等人,竟然能同她一起进入桃林深处。
既然是这样, 明溪便索性真正放宽心,一日一趟的蹭食。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日, 王府的管事快马来报, 说江阴侯府已将和离书送至府上。
南安王妃这才带着南安郡主和明溪下山回府。
下山这日, 意外在途中碰见摄政王的车架。
南安王妃是太后的姑姑,心知摄政王和天子的关系不像传闻中那般水火不容, 便相邀结伴而行。
摄政王弃车打马,一路跟行王府马车旁, 时不时同南安王妃说话。
趁王妃轻轻撩起帘子的功夫,余光轻扫倒在南安郡主怀中沉沉睡去的明溪。
似乎是梦到了美食,嘴巴不自觉地咀嚼,嘴角微微上扬, 一脸偷腥得逞的模样。
摄政王蓦地想起前几日她吃到蟹粉酥后, 懒懒地躺在贵妃椅上轻摇, 也是这样餍足模样。
倒是个容易知足的丫头。
入城后,倒在南安郡主怀中昏睡的明溪渐渐转醒,还带着醒后浓浓的鼻音:“阿娘,到家了吗?”
话音才落,听到马车外的熟悉男声:“本王要入宫面圣,不便和王妃同行,就先告辞了。”
南安王妃笑说:“摄政王请便。”
清脆的鞭声啪地响起,听得一声马儿嘶鸣,阵阵马蹄声渐渐远去。
南安郡主温柔地替明溪整理杂乱的发髻:“快到了。”
宁氏族亲和王府族亲都已候在王府,只等南安郡主回府在和离书上画押便可。
明溪乖巧地跟在南安郡主身后,垂眼就可以看见郡主微颤的衣袖。
如果她在害怕,希望她能给她一点支撑。明溪牵起南安郡主的手,陡然感受到掌心温热。
南安郡主温婉地凝视给她勇气的女儿,忽地恍惚一笑,好像什么都不能令她害怕和恐惧。
她快步走进正厅,看也不看与她同榻而眠十几载的江阴侯,没有一丝犹豫地摁下指印。
江阴侯眼中似有不舍,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他轻声唤道:“阿抚。”
阿抚是南安郡主的闺名。
这是南安郡主第一次听到与她拜堂成亲的江阴侯唤她的闺名。
从前,他都是称自己一声郡主。宁瑾欢出生后,他或称自己郡主,或称欢儿她娘。
前者是权势,后者是女儿的母亲。
她在他眼中,从来不是她自己。多么可笑,直到今日和离,她才在他的眼中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南安郡主面带微笑:“今日之后,江阴侯还是唤我一声郡主娘娘。阿抚之名,实非江阴侯可唤。”
江阴侯一直以为是南安王妃要求两家和离,没想到素日温婉的妻子会这么决绝。
温婉的面容配上冷清的眉眼,江阴侯这才发现他的妻子原来如此美丽。
他怔愣片刻,垂首望向成长惊人的明溪——他和阿抚的女儿。
她继承了阿抚的温婉面容和白皙肌肤,短短几月便出落的比欢儿还要美丽。
不同于阿抚偶然的疏离,她自入府起便是这样的神情。
以前他看了觉得碍眼,现下看来,倒是别有一番娇俏之蕴。
“玉儿,”江阴侯抬手欲抚摸明溪的脑袋,被明溪躲开,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父亲知道你不喜欢父亲,可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宁家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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