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已瞧出太子的意思,他属意的太子妃是秋家独女。
秋将军本就和陛下同心同德,是从封地一起走过来的情分,从不逾矩。他数次出征,大胜归来,在民间也有好口碑。
他的独女自幼循规蹈矩,端庄温婉,遇顾泽攀咬,依旧能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辩白,当的起未来国母的重任。
各家仔细思量一番,也就不动再争太子妃的念头,寻思着从太子良娣上争一争。
这些传言明溪听过一些,没有多大反应,一笑置之。
凭话本里太子因秋婉去世,悲恸病逝,她就知道没有人能争得过她。
除非她自己不想要。
正想着,太子身边的阿碧捧着一个木盒缓缓走来。
阿碧停在明溪身前,边说边将木盒打开:“殿下近日得了一方上等好砚,知道小姐善书画,特差奴婢赠与小姐。”
明溪瞥了眼盒中砚台,吩咐竹清将砚台带下去入库,一面笑道:“多谢殿下好意,细雨绵绵不好走动,待雨过天晴,我再亲自上门道谢。”
阿碧垂首道:“殿下早知小姐会这般客气,特有一句话说给小姐听。”
“婉婉与我,不分彼此,无需多言。”
心底默默将这句话回味一遍,明溪嘴角的笑容越发甜蜜:“好,我记下了。”
突然,阿碧上前两步,靠着明溪的耳朵低声道:“殿下知晓小姐厌恶顾公子,特命奴婢来知会小姐一声,抚远侯府所欠户部款项已经查清。
“除此外还查出侯府欺乡霸邻,结党营私的罪状,内里大致判下来,最轻也是夺爵赐死。”
听到此话,明溪心头畅快,受连日阴雨影响的阴霾一扫而空,春雨润软的骨头也都硬起来,平白无故多了好多力气。
话本里靠吃绝户延续荣华富贵的抚远侯府终于没落,顾泽连侯府这个空壳子都没有,还有什么本事能挡下她的怒火。
送走阿碧,明溪估摸着小翠没几日就要来求她,吩咐兰香取来好生收好的红宝石钗。
抚远侯府的主人是抚远侯,不是顾泽。
纵然抚远侯如何结党营私欺乡霸邻,欠户部税款,罪都有抚远侯顶着。
这些罪不至于真要了顾泽的命,也不至于能让顾泽真正落魄到泥泞里,可以任由她拿捏。
而设计杀害杜小将军意义可就不同了,杜小将军年纪不大,却是真正上战场与外敌厮杀过,封了官的青年才俊。
私杀朝廷命官,那便是与国朝做对,天子容不下他。
追究其根源可是能牵扯出顾泽对阳华的龌龊心思,皇后此生唯阳华一女,皇后亦容不下他。
他本就算计了她,太子更是容不下他。
天下最有权力的三个人都容不下去,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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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三日,抚远侯的案判下来,赐死抚远侯,侯府其余人等废为庶人。
侯夫人听闻此事,自请下堂回了娘家,撂下一个烂摊子给顾泽,从前母慈子孝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她这“婆母”在荣华富贵尚能保留的前提下能当好一个好主母,好妻子,好母亲,一旦没了荣华富贵,她遛得比谁都快。
那时秋婉还没带着将军府万贯家财嫁过去,这位后来号称愿用己命换孩儿命的好母亲,可是连后路都想好了。
只是后来秋婉带着万贯家财嫁过去,侯府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她才安心待在侯府,扮演贤惠主母,慈祥母亲。
没等明溪从喜事中缓过神来,登闻鼓的鼓声惊破京城春雨的缠绵,也惊碎将军府的清静闲逸。
京郊兵营校尉陈立之妹陈氏敲登闻鼓,状告秋将军替老友杜将军泄私愤杀其兄陈立。
“荒唐!”明溪将茶杯掷到地上,从来没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火,竹清等一干婢女连忙跪下。
石先跪在暖阁外,沉声道:“陈校尉之死涉及军中,大理寺领皇命扣下方下朝回府的将军,具体事宜得等大理寺查清后才可判定。”
明溪一听秋将军被关入大理寺狱,连披风都来不及披,提起裙角朝雨中奔去,不成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没事的。”来人将明溪搂在怀中,用坚实的臂膀将心碎的人托起。
明溪抬起头,泪眼婆娑:“爹爹不会做那样的事,爹爹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心上人眼角挂泪,煞是楚楚可怜,太子心一紧,连忙安慰道:“秋将军大智若愚,陈氏控诉理由太过牵强。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受人指使故意攀咬,秋将军定能平安归来,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爹爹已经被关进大理寺狱,万一他们对爹爹用刑,那可怎么办?”
自古屈打成招造成冤案不知有多少,明溪自不会认为秋将军会在严刑下承认罪责,她担心的是秋将军的身体。
秋将军已是不惑之年,数次征战沙场落下一身伤痛。
大理寺狱的日子不好过,要是有不长眼的对秋将军动刑,他日就算还人清白,也还不了他一个康健的身体。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动刑,”太子将下巴抵在少女的头顶,少女的颤抖也随着下巴传遍他的全身,“父皇亦不会允准他们用刑。”
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拥她入怀,他会用他的臂膀为她撑起晴空万里。
“秋将军护国护民,天下百姓看着,那些个腌臜之人想要动他,也要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天下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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