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若荪走出门来。
    他的眼睛流着血，鼻子流着血，耳朵流着血……所有毛孔都在渗着血。
    血，血，到处都是血！
    他的脖子歪扭着近一百八十度的角度，骨头发出咔嚓崩碎的声音，属于人类的表情已经看不到了。
    “你好眼熟。”
    洛若荪张开口。
    他的喉头和声带外翻了出来，在空气中像只盘起身子的毒蛇，震颤着发出怪异声音，喷出无数鲜血。
    血，到处都是血！
    算子缝隙内，苏晓的内心微微下沉。
    这和他预计的情况一模一样！
    苏晓的强植梦境位阶太低，王侯级邪物会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和既视感。
    当他使用强植梦境推演过状况后，就难以撤退了。
    唐凌几人听到苏晓的话语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驾着车飞速远去。
    坐在最后面的调查员腰间砰的一下爆炸！
    他腰间的手机直接炸开了！
    手机虽然也有连通方尖碑，靠消耗电量维系清心咒的能力，但王侯级邪物带来的理智冲击太强了，根本承受不住。
    “闭眼屏息！”唐凌大吼道。
    神威不可视，神息不可闻，神言不可听！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能最大程度减少王侯级邪物造成的理智冲击。
    洛若荪瞥了眼他们的车辆。
    刹那间，车上爬满了血红色的苔藓，这些像皮肤病的斑点一样的苔藓在飞速生长和覆盖。
    不，他不是洛若荪，祂是卡莉特姆。
    苏晓见到这一情况，又急又怒，可也没什么办法帮他们，只能连忙操控投影，施展灾厄黑刃。
    可很快，苏晓发现投影已经失去了控制，没有按照自己预定进行行动。
    “我赐予你生命。”卡莉特姆说：“为我而战吧，杀死制造你的凡物，你将取代他。”
    祂的海族语深邃无比，仿佛来自最深的海洋，最远的星空。
    苏晓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卡莉特姆“活化”了自己的投影，剥夺了苏晓对投影的控制权！
    他下意识想要解除投影，但是并没有成功。
    算子缝隙中，苏晓只能先把叶知道拉出来，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同时，苏晓盯着算子缝隙外的状况。
    被活化的苏晓投影身形停顿，似在思考。
    很快，他朝着卡莉特姆微微鞠躬。
    “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卡莉特姆微笑。
    没等祂那被血覆盖的渗人笑容持续太久，祂的大脑转瞬被一抹果决的黑色覆盖。
    苏晓的投影对卡莉特姆施展了灾厄黑刃！
    嘭！
    他的身体炸开了，化成了一团团影子，消散于世界当中。
    投影被活化后，维系它的是卡莉特姆的力量，卡莉特姆解除了维系，他也自然消散了。
    最后时刻，苏晓投影微微扭过头，看着这个世界。
    远处是连绵起来的山岭，近处是新建造的屋子，那些温暖亲切的标语，那留在记忆里的，老妇人的歌声。
    有一些事，高于生命。
    他彻底消散了，像从没存在过。
    洛若荪那无头的身躯发出怪异声音，脖子处迅速蠕动，转瞬出现了新的大脑。
    不，这已经称不上人类的大脑了，它看起来像塞满各种动物内脏组织的透明塑料袋，这塑料袋在蠕动，变形着，很快一只只眼睛出现在上面。
    一根根吸管般的嘴也在肉团中裂开，那口器中发出海族语深邃的声音：
    “你，真愚蠢！”
    不知道在骂苏晓，还是在骂和苏晓有同样个性的，被活化的苏晓投影。
    算子缝隙中，叶知道一出来就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大喊：“我的未来视现在不能看王侯邪物，我会疯的！”
    “你可以等我疯了把我丢出去和它打，但会殃及无辜。我不推荐你这么做！”
    苏晓把叶知道真实幻影给解除了，没空去骂他没用，再在外界拉出一道投影术，自己则疯狂后退，在算子缝隙中也拉开距离。
    新的苏晓出现在外界，看着不似人类的怪物，微笑嘲讽道：
    “你妈死了。”
    这话似让卡莉特姆微微愣住。
    “不，你们杀死的不是我的母亲，愚蠢的人类，连杀了谁都不知道吗？”祂数个口器同时开口。
    这辩驳让算子缝隙中的苏晓忍俊不禁，他又贴上了一道清心咒道符，感觉伴随着卡莉特姆开口产生的理智冲击都减弱了不少。
    他本来只是想嘲讽这个邪物，吸引仇恨，让祂忽略掉唐凌等人，忽略掉这座小镇里的其他居民，来攻击苏晓本人。
    没想到卡莉特姆没有理解苏晓的话，还以为苏晓认为死去的大魔级邪物是“血公主”派斯卡西斯。
    刷。
    苏晓投影手中，黑色长枪浮现，刺向卡莉特姆。
    他还未出手，卡莉特姆已经破风而至，带着洛若荪的躯体来到了苏晓投影身旁。
    这速度快到人眼根本无法反应，甚至洛若荪的躯体都因为承受不住这猛烈的加速，产生了扭曲和崩裂。
    但苏晓本体还在现场不远处，靠着三尺神明的感知和反应能力，苏晓勉强跟上了卡莉特姆的节奏，再次放出投影术。
    原有投影被打爆的瞬间，新投影出现，手持灾厄黑刃长枪刺向卡莉特姆。
    卡莉特姆好像只往前走了一步，便闪开了灾厄黑刃长枪的刺击，祂一只手抓进自己的血肉中，对着苏晓挥舞。
    一道道血线像锋利的刀子切割向苏晓的新投影。
    刷！
    苏晓本体施展瞬间跃迁，再拉远了距离，任由投影被击杀。
    刚刚那道血线不仅朝着投影的方向甩来，也朝着苏晓本体所在的位置甩来。
    虽然不知道血线能否伤到算子缝隙里的自己，但苏晓直觉感到了一定程度的威胁，还是先拉开距离再说。
    拉开距离后，苏晓又施展投影术。
    不止是投影术，还有分身术！
    分身出现在算子缝隙中，苏晓丢给他两张清心咒道符，分身接过，贴在了身上。
    苏晓投影再度出现，提起灾厄黑刃长枪攻向卡莉特姆。
    卡莉特姆没去看苏晓，靠着高超的速度迅速闪避，而在祂身侧，一滴滴鲜血如同红色宝石串起的项链，在空中飞舞。
    它们有的落在了树上，有的落在了石头上，有的落在了墙壁上。
    而早已积攒大量血液的地面上，一只只畸变的怪物成形生出，它们长得像老鼠和蝙蝠的结合体，有翅膀，有爪子，爪子之间有暗红膜翼，有人类婴儿脑袋大小。
    但它们远比老鼠和蝙蝠看着邪异，更加渗人，它们的存在好像是对人类生物学研究和进化论的嘲笑，那不对称的身体结构，奇数数量的附肢，密密麻麻的眼睛和莫名其妙的触须，哪怕只是存在着，都是对理性物质世界的无情否定。
    这些怪鸟扑腾着翅膀起飞，整片天空都被它们遮掩环绕。
    天空中，本来万里晴空，可这时黑压压的乌云聚集起来，遮蔽住卫星的视野，这群怪鸟们就在乌云下狂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