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与贺恂跟着虞琅进了正院,写着“松茂堂”三个字的正厅没有变样,厅前的松树没有因为寒冬的到来而凋零,依旧郁郁葱葱。
中午便在松茂堂中用饭。
屋里边摆了五桌,除了虞夏和吴长兴贺恂父子俩,还有虞孝全的妹婿宋怀仁宋先生,其他的便是虞氏本家加上旁支比较亲近的一些亲眷。
大彰民风开放,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虞老太太在右首坐着,一见虞夏进屋,便开心地朝她招了招手。
“哎哟我的乖丫头,我可多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快过来让我瞧瞧,我这么远远的看着,倒是觉得俊了不少呢!”
虞夏走上前朝虞孝全和虞老太太各自行了一礼,然后将手里的松木盒子递到了虞老太太手上。
“虞老太太,祝您腊八节快乐,将来啊,身体康泰,百病不侵。”
虞老太太接过盒子,嘴角弯起佯怒着瞥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请你吃饭还带什么东西,我倒是没白疼你,让我瞧瞧你给我送了什么。”
边上虞家几位儿媳也都伸长了脖子看,一见里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块,个个都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将目光收了回去。
切,就那个破木头糊弄,到底是无知农户,也不嫌寒碜。
“这……是一块符?”
虞老太太拿起金光保神符,仔细盯着上边的符纹打量。
她平日里信佛,倒是不经常去道观进香,不过说到底佛道本就都是修的天地之道,有许多地方都是互通的。
就好比这符箓,未必只有道门才用的,佛门高僧也有使用的。
殊途同归,万法归宗。
说到底,玄门之中,无论你修的什么道,最终还是要落到一个“玄”字上头。
所以虞老太太一眼便瞧出了这枚符箓的玄机。
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作为家中供奉了许多高僧开过光的佛器的虞老太太,并不认为虞夏是随随便便拿了块木块糊弄她。
虞夏有没有真本事,她心里早就有数了。
这丫头是内心藏奸还是真的实诚厚道,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看不清的。
虞老太太拉过虞夏的手,慈爱地拍了拍。
“好孩子,这块符,在外边想买都买不到吧?”
虞老太太这话,叫屋中众人顿时一静。
一直坐在左边上首的虞孝全,此时也忍不住扭过头来看。
自己老伴儿说出这话,倒叫他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自然知道虞夏有几分本事,比县城的算命先生强上不少,再加上虞夏本就在他们家族学读书,算是承了他家一份恩情,他本想着顺着虞老太太的话让虞夏顺势就认了干祖母干祖父,这就是一家人了,回来她能耐大了,需要用她的时候,岂不是方便了许多?
不过后来很快就站出来一个九霄上清宫的小神仙。
一个有几分本事但不知道未来能走到何种地步的农女,跟一个出身名门气度非凡的小神仙放在一处,该选谁,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虞孝全这才对虞夏冷了下来,但倒也不是完全冷漠,绝了虞夏这条路,这不有自己不成器的二孙子同她交好么,再加上自己老伴对这农女也十分亲切,做到这个份上,也足够了。
至于九霄上清宫那小神仙,虞孝全想到这儿,瞧了坐在一旁的虞珮一眼。
进展是慢了点,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是秋闱,别的以后再说吧。
“娘,您说这桃木块难得,是怎么个难得法呀,您给儿媳说说呗?”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依然是东虞四爷虞绍的夫人王氏,上次虞老太太提起要收虞夏做干孙女的事,也是她头一个跳出来说这等好事是让虞夏沾了他们进士第的光。
这次虞老太太倒是没有不赞同地白了她一眼。
虞老太太拿起那枚符箓,让众人看个清楚。
只见那枚符箓上写了“保神敕瘟”四个字,然后下面如同长刀一般的花纹,刀刃冲里,中间也是几道不知如何绘制出来的纹路,瞧着繁复之极,偏偏还纹理分明,一点都不显杂乱,隐隐可见蕴含着一定的规律,玄妙之极。
仅仅从这纹路上看,便能瞧出这一手并不简单。
但不简单是一回事,那也不至于说想买买不到吧?
旁的不说,以他们进士第在金坛县的地位,以及为各大寺庙捐的香油钱,想要枚有法力的符还不容易?
虞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虞夏。
“小夏丫头,你来说说这枚符吧。”
虞夏朝虞老太太点了点头,站到了她身边,面朝众人。
“这枚符,叫金光保神符,乃玉真皇后所创,去精邪,辟秽物,寻常病瘟遇上它,基本都是自行退散,可保人体安泰,不被病邪入侵的。”
“玉真皇后?”
众人一听,有些惊讶。
不应该吧,玉真皇后自创的符箓,你是从哪儿学会的?
大彰之人无人不知玉真皇后,也知道玉真皇后的神通广大,但是自她离世之后,许多传承便都断了,所以几百年来,再也没有看到过有玉真皇后的传人重现她的神通。
所以虞夏这话一说出口,旁人便觉得不太相信。
虞夏见众人表情,便知他们心中所想,倒也不恼,只笑着解释道
“我这个并不是玉真皇后原版的金光保神符,她所制出的符,能引动天地七色霞光汇成金光,金光所过之处,邪瘟尽除。而我这枚,是简化过了以后,效果自然也打了不少折扣,但却比寻常平安符强上不少,也未必需要随身佩带,挂在卧床边上也是可以的。”
“千百年来,无人重现玉真皇后神通,只是因为修为不够而已。”
虞夏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了过来。听说这并不是传说中的神符,对这符的兴致又减了下来。
其实虞夏这里偷换了个概念,金光保神符之所以没流传下来,并不是因为没有修为高的人,而是这符确确实实已经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