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小夏姑娘师承何处?”云念初也不拐弯抹角,问得很直接。
对待虞夏云念初没办法用刚刚在东虞忽悠众人的那一套说辞了,可是她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说自己本事的来历,她顿了会儿,才认真地回答云念初,“我确实不方便说。”
云念初也没指望真能问出什么,这时候听她这么回答,心里有些猜测,或许虞夏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跟一些隐世家族有些牵连,这么想法虽然有些荒诞,可是在她的认知中,能把六爻八卦断这么精准的,这本事如今恐怕只有隐世家族的人才能做到了。云念初一直记得当初为虞夏诊脉时脉象的奇异之处,如果说她也是玄门中人,那元气损伤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为何隐世家族会任由虞夏元气损伤都没有加以防治,想到虞夏普通农女的身份,云念初又觉得眼前这个黝黑的女孩更加神秘了起来。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卜算我们方位的时候的具体步骤吗?”六爻八卦人人都会,可是在虞夏手上却跟别人不太一样,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窍门吧。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当初她在进士第众人面前的行为人家都看在眼里,虞夏把当时的每一个细节连带着她脑子里关于这一方法的记载也毫无私藏地都告诉了云念初。
听虞夏说完,一向很淡定的云念初愣了一会儿,她原只是想听下步骤思量下有何不同之处,没想到虞夏会说这么细致,这算是不外传的秘术了吧,可是虞夏一点戒心都没有。云念初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虞夏,“小夏,上次我为你诊过脉,你之所以总晕倒是因为伤了元气,我这儿有一套炼体的五禽戏,每日这个时候你来东边那片竹林找我,我慢慢教给你,以后你勤加练习,这对你身体有好处。”
道家讲究修身,修身以求长生,才能追求大道,道家有山、医、命、卜、相五术,山术和医术算是道家修道的根本,山术就是利用打坐、修炼、武学、食疗等各种方法以强健体魄,而医术则是以歧黄之术治疗疾病,道家中人大多长寿,鹤发童颜的长者也比比皆是。五禽戏是九霄上清宫最基础的炼体之术,在华佗所创编的功法上加以完善,有导引养生之效,外门弟子均可练习,如今云念初传给虞夏倒也没犯什么忌讳。
“这怎么好意思呢?”平白无故学人功法,怎么都是欠了别人人情,虞夏一时有些犹豫。
云念初浅笑,“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都是一些门派或者家族的不传之秘,比五禽戏珍贵多了,我不好白得你的秘术,所以才用五禽戏做交换。”
虞夏愣了,“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是街头算命先生都会的东西吗?”虞夏记得上次她去县城看到的那些算命先生,铜钱八卦罗盘用得都很好。
“你可知道若是让别人来给虞琅卜卦,最后只能得凶卦吗?”云念初站到虞夏对面,见她这副懵懂的样子说话带了些无奈之色,“现在大部分人所用的六爻八卦,最多只能精确到十二个时辰之内,让他们来算,虞琅已经遇难了,而你却算到了两个时辰内。虽然现在很多卜算之法都出自《易经》,但是后世也不乏惊才艳绝之辈加以改良,能算得更精确,这些断法到最后都会成为家族或者门派的不传之秘,这是家族或者门派的根基,若人人都能照着《易经》算那么精准,那我们九霄上清宫又何以超然于世呢?”
虞夏更多的还是震惊,她没想到她脑子里所记载的东西那么珍贵,虞夏想起自从她有心应用这些本事从来没失手过,她又想起上次果树村后山的白虎煞,出事之后村长也找风水先生来看过,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而她却一眼就看到了林间浓郁的凶煞之气,所以她一直以来是拥有宝山而不自知?
云念初见她怔愣的模样,又拿不准她的来历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该庆幸今天遇到的是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上多有心术不正之人,杀人夺宝是常有的事,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百人百法,每个人卜算之法不尽相同,所以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不稀奇,你本事比别人强,别人自会敬你,但你若像方才那样明晃晃地把秘术说出来给人听,就会让人起觊觎之心了。以后再有人问你一样的问题,可别像刚刚那么老实了。方才算我占了你一个便宜,所以拿五禽戏作为交换,我先教你第一篇吧。”
虞夏想说其实她也没这么傻,因为对云念初有莫名的亲近和信任,她才会毫无防备,如果换成其他人,她肯定就含糊其辞了。听了云念初这番话,她才知道她脑子里的东西宝贵到了什么程度。
次日虞夏早早去了学堂,时间还早,她是第一个到的,她把书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桌上,铺开纸继续练起字来,虽然字依然不太好看,但是她下笔明显稳了很多,以前写几个字手腕就会有的酸痛感已经没了,这说明她最近照着宋先生所说绑着沙袋练字的方法卓有成效。
练大字是孩童习字的入门功夫,胜在恒心和静心,虽然宋先生说这个字体不适合她,但是也没让她荒废,起码能够让她打好基础。同时虞夏还发现,自从她习字开始,她晕倒的症状明显减轻,先前担心的频率变高的情况缓解了不少,她不知道的是,静心练字,能达到“入定”的状态,算是另类的修行打坐了,练字的时候,她沉心静气,体内损伤的元气也在缓缓修养,现在的她在不过度劳神的情况下,哪怕不服用补气丸,也不用害怕随时晕倒了。
贺恂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静静习字的虞夏。
少女低着头,头发散到胸前,细长的脖颈从领子里露了出来,在初阳的照耀下泛着莹润的光,出乎意料的细嫩。他在她旁边坐下,她却毫无所觉,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明明是个才八岁的女孩,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沉静。
“你的笔法不对。”贺恂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
虞夏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你落笔太犹豫了。”
虞夏抬头,见贺恂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指着她方才写的字,一脸正色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