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回荡在迷雾笼罩的狭窄林间,带有哀伤,透着决绝,这一瞬的少女容颜苍白,血色全无。
“金萱萱?”钟明松、黑脸汉子、瘦高青年等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脸决绝的金萱萱,他们自然听出了金萱萱的意思,她是想牺牲自己保住所有人,少女这一瞬的决绝令人感动又心疼,但对方凭什么因她的一言停手,要知道牧飞羽可是想杀死在场所有人,绝杀凌青云这个威胁巨大的凌岳城天骄!
听到金萱萱的话,凌青云与牧飞羽却都变了脸色。
“萱萱,你不必……”凌青云的眼中流露复杂,他想伸手拉住金萱萱,平日柔顺的少女却轻轻地将手挣开,惨淡一笑,一双眸子平静地看向几丈外那神情极为精彩的牧飞羽。
“笑话!”牧飞羽终于发出声音,他大笑着,神情如赌徒般癫狂:“你是谁?凭什么让我停手?”
面对牧飞羽的狂笑讥讽,金萱萱淡淡地露出笑容。
“就凭我是你的未婚妻。”
一句话,令众人的议论,牧飞羽的狂笑都戛然而止,短短九个字像是具有魔力,竟令森林的虫鸣兽吼都收敛了,整个世界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未婚妻?金萱萱是牧飞羽的未婚妻?众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看金萱萱,看看凌青云,又看看神色阴晴不定的牧飞羽,一瞬间明悉了许多。
金萱萱是牧飞羽的未婚妻,那么她和凌青云……这下所有人都明白牧飞羽仇视凌青云的原因了。
“未婚妻!未!婚!妻!呵呵呵呵……亏你还知道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啊!”牧飞羽歇斯底里地狂笑着,俊逸的面庞扭曲得如同恶鬼:“既然你知道,还好意思在在我面前说话,还敢提出要求?你说说,你和这小子都干了些什么!”
“我和青云哥同届入学,青云哥帮了我许多,我喜欢他。”金萱萱苍白的小脸终于流露出淡淡笑意,这是一抹与她平日气质不符,宁静而发自内心欢喜的笑容,甚至有分端庄神圣的美感,但这种美在牧飞羽眼中却愈发碍眼,令他妒火中烧。
“这就是你对婚约的态度?”牧飞羽噙着冷笑。
“因为婚约是父母定下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你。”金萱萱不甘示弱:“谁不知道你牧少庄主十三岁就进了青楼,单是妾室就有三房,还和外面的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整个霆州都传着你的风流韵事,我从来没想嫁给你,待我回家定会请父亲解除婚约!”
“所以你就想接近这小子,借此羞辱我,并发动凌岳城介入让我解除婚约?”牧飞羽不由冷笑:“可惜,我的词典里没有放弃,谁想染指我的东西,就只有死!”
说到这里,牧飞羽周身澎湃起银色火焰,火焰跳跃,将迷雾笼罩的整片树林照得彻亮,甚至他的眼中也掠过银色雷光,恐怖气劲掀起了灰袍与长发,狰狞、愤懑从他的脸上消失,此时的他俊逸、英武而强势,这才是圣霆庄少主的本来面目。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银色的雷火像是做此宣言,他满脸冷漠地看向凌青云,褪去愤怒后甚至有些讥讽:“说来你也挺可怜,堂堂凌岳城二公子却被这个女人当做挡箭牌,又或者你识破了却乐在其中?不过这不重要,犯了死罪就该死,仅此而已。”
“卢叔,将他解决吧。”牧飞羽愉快地说着,像扫除垃圾般轻松。
黑衣人微微颌首,灵华境的恐怖气势覆压而下,顿成暴风席卷,落叶飞舞如卷,暴露在空气中的杀意令令人肌体生痛,哪怕还未出手,灵华境强者酝酿的威势也堪称恐怖!
“等等!”金萱萱张开双臂大声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吗?我跟你走!”
恐怖气势略微减弱,黑衣人看了牧飞羽一眼,雷炎围绕的牧飞羽神色冷漠。
“你?”牧飞羽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极为戏谑的弧度:“你不觉得重复无谓的话很蠢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只要你跟我走我就会放过这里的人?还是说,你产生了我对你很在乎的错觉?”
说到这里牧飞羽一声冷哼,对金萱萱投出的视线竟与对待凌青云无异,均是必杀的仇敌!
说到底,金萱萱不喜欢他,他又怎么会对这个没见过几面,只是政治联姻的未婚妻有感情?在他眼中金萱萱只能算是略有姿容与天赋,但与其他女人没有本质区别。他一点也不心疼这个女人喜欢上凌青云,但他恼怒未婚妻与异性亲密,有损他的脸面。
尤其在凌青云名扬大陆后这情况更加严重,在之前他还可以说未婚妻不贞移情别恋或凌青云是用卑鄙手段夺走未婚妻,可在凌青云成名后这一情况似乎就成了金萱萱主动选择远比他优秀的天骄,只能算普通天才的牧飞羽无法与凌青云相提并论,彻底沦为笑柄!
当然,由于凌青云与金萱萱都还年轻,关系也仅限于学院之内,外面并不会传出什么风闻,但对此知根知底的牧飞羽早已无法忍受,他是要成为圣霆庄主,甚至振兴圣霆庄的人,身上绝不能有这种污点,哪怕不屑金萱萱也只能是他休妻,而不是爱上凌青云的金萱萱来退婚!所以他必须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将这背叛他的女人与阻碍他道路的天才一并抹杀!
神情冷漠而戏谑,牧飞羽没有多言,出身世家的凌青云与金萱萱却都理解他的意思。
“是的,你不在乎我。”金萱萱轻轻点头,只是在陈述事实,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但我知道,你在乎圣霆庄。”
“哦?”牧飞羽饶有兴趣,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能如何巧舌如簧,动摇他的必杀之意。
“或许你不怕凌岳城,但若是凌岳城与金狮宗联手呢?”金萱萱红唇轻启,淡笑着:“告诉你一个你们圣霆庄一直在调查的秘密,父亲与弈东道长的确有关系,而且弈东道长欠我父亲一个人情。”
听到这话,牧飞羽眼中的雷光却更绚烂了,弈东道长?那是一位战力在天行境垫底却地位崇高的修行者,因为他精通棋道,能以此布阵乃至推衍,金萱萱搬出此人名号无疑是说金狮宗有能力查出真相。
“你应该没有撒谎,其实我也差不多能猜到。”牧飞羽皮笑肉不笑地俯瞰金萱萱:“但你算什么?也想代表金狮宗?”
金萱萱是谁?金狮宗宗主之女,这身份在旁人看来无疑是地位崇高的千金,牧飞羽却不屑一顾,因为金狮宗的权力并非血脉传承而是衣钵相承,继承宗主之位的将是原宗主的亲传弟子而非血亲后代,金萱萱或许享有锦衣玉食与优越的修炼条件,实际地位却是无法与大家族嫡子女媲美的,在牧飞羽看来金萱萱根本不是重要人物,金狮宗怎么舍得为此耗费弈东道长的宝贵人情或是开战?
面对牧飞羽充满嘲讽的目光,金萱萱只是回以坚定的神情:“我相信父亲,你想赌一赌吗?”
牧飞羽的笑容凝固了,他想嘲讽金萱萱的天真,自己都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了,还相信所谓的父女之情?是的,天下父母都疼爱子女,这是人之常情,但大势力的领袖就不能是常人,甚至不能是人!
牧飞羽想说,任何大势力的主宰都是冷漠的决策者,眼里看到的只有整个家族宗派的利益与兴衰,为此任何人都可以是牺牲品,朋友、亲人、爱人都不例外,他就是在这样无情而激烈的竞争中明争暗斗,利用惊人的权谋手段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统统击败才成为圣霆庄少庄主的,若非如此他就只能匍匐于某个兄弟的阴影下,甚至可能被流放或沦为炮灰,想请动一尊灵华强者为自己雪耻更是毫无可能……
要是他死了,或许死于妖兽,或许死于仇家,甚至被兄弟暗算而死……父亲应该不会难过吧?最多叹一口气,选另一个子女作继承人罢了。毕竟印象里那个男人就没怎么笑过,也很少看望母亲,那个武痴只是无可奈何才行使传宗接代的义务,怎么会对此怀有感情呢?
“将死之人了,还在痴心妄想?生在大族,为天行者之子,亲情就只是妄想!”牧飞羽想这么大喊,但他说不出口,那会令他沦为狺狺狂吠的失败者,而且他也无法彻底否定这种天真,因为他心中同样怀有他不愿承认希冀。
“我跟你走,你的颜面也保全了,两家可以联姻结盟,甚至圣霆庄、金狮宗、凌岳城未来未必不能是盟友。”金萱萱的声音将他唤醒,他开始正视这名女子,她不比身边的美人漂亮多少,带有无奈与忧伤的淡笑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这是怎样的美?天真还是牺牲?牧飞羽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名义是自己未婚妻的少女对自己没有半点好感甚至身为天骄,所以妥协,所以露出这样的笑容,实际是为了保全性命,自己的性命,还有另一个人的性命。
这算什么?舍己为人?不为自身,不为利益,只因纯粹的感情?牧飞羽的神情不断变化,明明手刃仇人在即,他却产生了一股甚至超越以往的愤怒。
“回去。”就在这时,凌青云上前,拦住了满脸决绝的少女,并用坚定的眼神将金萱萱的话堵在嘴里,而见到这一幕,牧飞羽周身的火焰绚烂燃烧,怒意到了顶点!
“杀了他们!”牧飞羽咆哮着重复:“杀了他们!”
伴着怒吼,一道黑影极速掠出,圣霆庄的灵华境强者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