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君,如果大礼老朽受不起。”
白晖没起来,跪着说道:“第一礼为弟子礼,白晖本为道门弟子,遇道门先师自当执弟子礼。第二礼为弟子有愧,本应由弟子寻访先生,却由先生亲至。第三礼弟子请先生助弟子共创治世之道。”
说罢,白晖的脑袋咚的一下就磕在地上,虔诚无比。
庄周大吃一惊,世人皆传白晖自成一派,已经有人称其为白子。法家、儒家、墨家、兵家、阴阳家等等,白晖的知识都有涉猎,而且是自成体系,所以白晖也可以称为大宗师。
庄周深声问道:“既然你问治世之道,那么我且问你。帝与民?”
“回天师,水亦载舟、亦覆舟。”
庄周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是他好友荀况的理论,看来白晖并不执著与某一个学派,这很好,治世之道确实要兼百家之长。
“再问:若一统天下,如何待天下万民?”
白晖回答:“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讲的好!
庄周震惊了,这话已经代表白晖有宗师之实。也难怪白晖费尽心思请荀况入秦为相。荀况所学并不局限于儒家,同样也是自成一派的宗师,为人非常注重德,讲仁、义、礼、信。
这句话并非白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出自历史名臣名言录。
这一句是魏征的。
“身为大河君,当如何自处?”
白晖回答:“君子处其实,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
“讲的好!”庄周激动了,不愧是凭一已之力搅动天下的英杰,这话讲的实在出彩。庄周再问:“外族当如何?”
“天朝上国当育化万民、万族。以仁、义、理、智、信来教导他们。但若敢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
“好,好,好。今日遇大河君,如遇知己。我以为治国只靠儒家的仁义或是法家的酷刑都是错误的,想昔日尧舜治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今赏罚而民且不知仁德,刑自此立……”
“不,不。当年圣天子的时代,咱们再往早说些,那个时候只有草屋,人有野果、打猎就知足。当剩余价值出现之后,人心必会有贪婪之意,所以……”
庄周跪坐在白晖面前,白晖盘膝坐在庄周面前。
两人就这么争执了一夜,似乎还有无尽的话题没有讨论完。
然后又是一天,又是一夜。
除了送饮食入内之外,白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自己。
吵累了,睡。醒了,继续。
终于,又一天一夜过去了,白晖突然来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师非民安知民之苦乐。师非天地,安知已德以治万民?”
白晖最后一句就是在说,庄周你是老师,但你不是天地,所以不能用你的道德给天下作道德定义。
庄周败了。
而且是败在了自己的名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句话之下。
“你以为如何?”
“选万民之宿老,代表万民说出他们的诉求。集天下之诉求来定天下的规矩。”
庄周反问:“天下愚民,一万民一万种思想,如何定天下共用之规矩?”
“先教民,再听诉求。”
“如何教?”
“先编个故事如何,比如天地如何产生?”
“天地如何产生?”
“这个天地本混沌,盘古开天地……”讲创世神话白晖是专业的,很快就一路编到了尧舜,然后女娲补天、工共大战等等。
庄周认真的听完后反问:“你这是在骗天下人?”
“骗又如何,至少骗到最后天下人懂了天地起源,懂了敬畏天地。老师你也说纯儒家治国不好,纯法家治国也不好,试问道家冶国也好不到那里,只有集三家之长,才有真正的治国之论。”
“或许,可以!”庄周终于被白晖说服。
不是白晖的学问比庄周高,而是白晖知道许多一千多年来道家的进化以及经典,这个时代的道家还不完美。
儒家却比将来好太多。
法家太极端。
所以,白晖打算集百家之长,来定制一个治国的规矩,来解释天地万物。
白晖把自己关在府中已经三天三夜,对于外人来说,白晖刚到燕都的时候就这样,谁也不见,似乎是在回避燕王王位之争。
可对于秦国的人来说,却是极不普通。
魏冉内心那个佩服。
庄周,当世顶尖的大宗师之一,就是屈原都要在他面前执弟子礼,荀况这等大宗师也是与之亦师亦友。这个时代还名声不显的孟子都需要在庄子面前执弟子礼。
能和这样的大宗师论道,白晖有资格被称为白子了。
终于,白晖出关。
头发是乱的,身上也是臭的。
休息了一天之后,白晖依然没和中山遗民去谈什么,而是入官拜见了燕易王后。
各自施礼之后,易王后就在正殿接待了白晖,但却没让任何宫女侍从靠近。
白晖挑了两块点心放在嘴里之后,懒散的靠在地榻上开口:“我说王姐,你们燕国抽调了北边防御东胡的主力部队后,敢不敢硬扛赵国一击。”
“如何扛?”燕易王后很严肃的问道。
“接管中山国遗民空下的那块土地,至少也是十座城池。”
燕易王后摇了摇头:“燕国没有那个力量,燕国曾经在燕与中山之间修了一条城墙,就是为了防备中山国北上。现在这条城墙又往北修,与防御东胡的城墙连在一起,为了防御赵国。”
白晖再问:“一点也不想要吗?”
燕易王后反问:“要,能守得住吗?”
白晖沉默不语,如果燕国不想打,白晖也不敢指望燕国,可中山遗民离开之后那块空下的土地,却有些浪费了。
当然,这是原本计划之外的部分。
魏冉、白起都没有把目光放在那块土地上,而且这块地方除了燕国,没有人合适占领。
“算了,暂时先给赵国吧。”
燕易王后解释道:“非是我燕国不想要,而是燕国已经没足够的力量去要。若是再有一场恶战,燕国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