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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容易,东大封的动荡,在沿岸掀起潮汐般的巨浪。再大的船在这样的巨浪下都只是一叶扁舟,更何况渔民们在浅滩上行进,用的都是只能坐六七个人的小船,甚至木排。
    云中君有救起他看到的几个落水百姓。
    云中君只能救起他看到的那几个落水百姓。
    他叹气,又打量四周,问:“稷下学宫的人呢?”
    “他们待在这里也没几个人能用,我让他们协助百姓们撤退了。”阿晕道。
    年轻鹓雏白日在仅存的稷下学宫人手里一番观察,发现卓远成为学宫大师兄,竟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虽然他那个权倾朝野大奸臣,好像有很大一部分是吹出来的假象,但论办事能力,那个男人在稷下学宫年轻一辈,已算一等一。
    倒不是说文士里,除了卓迢渺就无人了。但之前的严重内斗,让稷下学宫里有才学的老一辈,纷纷回归家乡,或者随便找了个地方归野。
    这批人里人,得志的就如各州挑选新龙扶持军阀的书院当家人,不得志的,而今比较有名的代表,墨派卢双。
    这么大,又这么快的变动,他们操持自己地方上的事都来不及,哪里抽得出人手回稷下学宫。
    “三岛十洲亦有不少人崩溃,即便是李氏的旁系……”云中君感慨,“有用还是无用,只有到这种时候才会水落石出。对了。”
    银发男人从袖中掏出一幅玉简。
    “平京的卢姑娘,请义士一位兄弟帮忙,说将这个捎给你。”
    是《祖氏缀算经》。
    “平京汇聚流民太多,又在泉野山边被牵连,地动中受灾严重,她走不开。但北大封无论如何都是文士的职责,为北大封出一份力责无旁贷。
    “人小姑娘是这么说的,陛下,你用的上吗?”
    “都说了不要叫我陛下。”阿晕立刻道。
    这个称呼对刚下决心要消灭大荒上皇帝的小鸟儿来说,实在讥讽。
    说完,他接过玉简。
    一日多前,年轻鹓雏亲眼见到李朝霜将其从清华池捞出,交予东君,带给卢妙英。
    现在,这幅玉简却出现在自己手上。
    “用得上,她有心了。”阿晕道,又问,“还有,我要的东西呢?”
    “喏,”云中君再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个大书箱,“从朝霜回到瀛洲开始,每任大夫留下的他的医案。即便是他假死沉睡的二十年,也没间断。”
    他看鹓雏接过,抱着几分希望问:“你要这个,莫非有办法救他?”
    金发赤瞳少年面上,是云中君从未见得的阴沉。
    即便是此刻淄山上方的天空,也比鹓雏的脸色爽朗。
    ……看来并不行。
    云中君眼神撇开。
    阿晕将大书箱收入自己的袖里乾坤,手上已在向《祖氏缀算经》渡入灵力。
    仿佛没有听到云中君的问题,他只道:“我会将地灾的彻底破封时刻,至少拖延一日。”
    “是,”云中君拱手应诺,“我会告知大司命和剑主。”
    金发赤瞳的少年点点头,双翼拍打,猛地一飞冲天。
    逆风雪而飞,金光闪烁中,他变作头顶金冠,双翼五彩,翎羽长长的鹓雏。
    神鸟鸿鹄的后裔,天庭之帝,东皇太一,春神——
    高声吟唱着: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他飞到九天之高处,忽然调转,收敛双翼。
    以远比飞上来时更快的速度,鹓雏仿佛彗星一样坠落。
    坠落,义无反顾。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东皇太一从天而降,将自己砸进火山口。
    云中君仅能送上一道不怎么能起作用的祝术。
    “陛下,一路顺风。”
    ***
    “祝我一路顺风吧——”
    李朝霜对自己道。
    他已换好衣物,但没有穿上皮袄,因为他试穿时发现,这厚重的东西会将本来就很废的他,在行动上拖累得更废。
    李朝霜只换上皮靴,皮手套,风帽,琥珀色的水晶眼镜。
    水晶眼镜有一个搭扣,可以帮忙固定。
    这实在是巧思,比起系了带子也会给吹翻的风帽,水晶眼镜稳固得很,不用李朝霜担心它。
    就是太重,勒得有些紧。
    接下来,便是其他的用物。
    干粮,丹药和水,这些李朝霜勉强能拿动,一双手杖和一双冰镐,对常年只用拿书的他来说,未免太过沉重。
    但既然来到这里,黑发青年早已做好准备。
    他毫不犹豫,用那冰橇破坏掉了一身祝具剩下的几个节点。
    隐藏在皮肤下的金丝,顿时燃烧般散发高温。
    李朝霜开放了祝具们的限制阀门,生机以近乎强硬的姿态,暴虐地冲进他四肢和五脏六腑。
    黑发青年本该在这暴力治疗下发烧,不,他确实发烧了,但在马车外的低温中,他反而感觉不是一般地好。
    “身体,好轻快。”
    李朝霜低喃,原地跳了跳。
    他视线轻松越过马车车顶。
    “是经年累月炼体的武人,才会有的力气。”黑发青年落下后惊叹般抬手,“为了让我活下去,露娘他们真是搞出了好东西啊。”
    不再犹豫,李朝霜低下头,轻吻在缠绕手腕上的鹓雏尾羽。旋即,拿起手杖和冰橇,背上《大荒山水图》,足尖一点,生疏地运用起只知晓原理的剑客足轻之法,犹如飞鸟,不留痕迹地掠过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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