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毕竟天一山就在京都附近,干什么不好去支持千里之外的长渊剑主?
这位掌门偶尔表现出的实在是太老谋深算,让季镰不得不怀疑这次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
场景又一次转变了。
不是在熟悉的天一山。
所处的是一座山城,一座名副其实的山城。
因为它有一半是开凿在山体内部的。
从高达数丈的高窗望去,只看到远处云雾中鳞次栉比的凌空长廊上米粒大小的人走来走去,飞檐上有仙鸟优雅庄重梳理自己的羽毛,近处是攀附在窗沿的白雪,罡风呼啸而过,卷动还未落下的雪絮再一次飞起,一排排整齐的窗户依次从对面的山崖排列到旁边,各种建筑依托在山体上,唯妙唯俏甚至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自己见到了一块形状比较古怪的山岩。
光是这样浅浅的一眼,季镰仿佛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铁锤开凿山岩的叮叮声,和中华国大部分宏伟景观一样,这显然也是一座人力的奇迹。
但是他从未听说过……这座城市并没有保存到近代吗?
“呐,”季镰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就是那个……把自己摔傻了的天一道少掌门?”
他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卧室,卧室中的摆设到底还是中华国的风格,而少年白河坐在床沿边,头上任然围着一圈白纱,整个人瘦了几圈,气色也很差,大病初愈的模样,却是精神很好。
问话的也是个少年。
他看起来比余白河气色还差,脸色灰白,唇色青紫,纤细羸弱,整个人裹在一张雪白的裘皮中,将他一张脸衬得还没有巴掌大,像是女孩们喜欢的袖珍娃娃,不过这娃娃是冰雪铸成,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普通人甚至不敢靠近他。
他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如他容貌一般细弱的,反而气息悠长,如同冰雪缓慢溶出的冷水,同时还带着说话者满心的嘲讽意味。
这位季镰不认识的漂亮少年凛然直逼余白河,“怎么不说话,默认了?”
余白河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口,“呃……你是谁?”
“我先问,你先答。”少年不容置疑地规定。
“这个……”余白河斟酌着,“……我觉得我虽然摔下了山,但是应该是没有傻的。”
“但是应该是……”少年重复他的用辞,“几成把握啊”
余白河:“……六七成吧。”
“好小。”
余白河嘴角抽搐,确定这位是过来和他抬杠的。
这位少年倒是记得自己之前的规定,“夏平安,你可唤我平……。”
“远西公的病秧子世子?”余白河大惊。
被打断的夏平安也没有生气,也在床沿坐下,“吾名甚广啊”
“不……我只是又一次听到我师尊和别人谈起你……”他犹豫了一下,以他浅薄的人情世故没有把师尊和别人谈论的内容也一起说出来。
“谈我什么?”夏平安微笑,他笑的时候也没有平易近人一点,“剑主痴情不续弦,世子体弱说恐怕早夭,远西公一脉后继无人,皇室兵不刃血大获全胜?”
余白河很认真地将他说的和自己师尊说的对比,确定还是自己师尊说的更恶毒一些,不过他没有将这个对比结果说出来,而是认真开口。
“放心好了,你一定比远西公活得久一些。”
“哎?”知道余白河是巫子的夏平安挑眉,显得有些开心,“承你吉言了。”
下意识就说了那句安慰的话的余白河表示自己听不懂。
倒是季镰回忆起紫衣道人告诉他的历史,应该能活很久的倒数第二代远西公莫名早早去世,而这位就是余礼白天下人皆知的好友的最后一代长渊剑主,也确确实实就比他父亲活得久“一些”。
他都不知道余礼白还有预言的天赋,或许这就是那个劳什子巫子的作用?
夏平安就这样诡异地变为了余白河的小伙伴。
见证一场友谊开始的季镰轻轻叹息。
直到此刻,虽然暗地里破涛汹涌,余白河的幼年生活却还是算平静的。
但是这位剑主既然已经出场,也不知道平静能保持到何时。
***
对于少年的余白河来说,有了一个朋友的日子,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可怜的远西公世子,一个聪明的脑袋全部用在替朋友在朋友师尊那里遮掩,让天一道掌门遣来的监视者传达给掌门各种错误信息,比如余白河伤没有好,每天都在认真打坐认真做功课,没有学幻术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渊山对余白河养伤是个好环境,路途辛苦不如晚些再走。
他还有找一些和巫道相关的功法让余白河修习,却不告诉余白河这些功法有什么用。
夏平安知道,天一道绝对不想让余白河知道他巫子的身份,就算他告诉余白河什么,一不小心只会会引起那位掌门的猜忌。
这段时间余白河的幻术长进可谓是一日千里。
但是分离的时刻,却还是到来了。
伤已经养好,没有任何理由在渊山逗留的余白河被同行照顾他的师叔催促着离开。
“可能会永不相见。”送余白河离开的夏平安这样说。
“怎么可能呢,还会见面的,我会很记挂平安啊。”余白河说。
“我和你说过平安是小名……算了,”夏平安摇头,颦眉也是公子端方,“以后啊,偶尔也走走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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