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到这一幕,梁启青勾起嘴角。
只要季镰死在此刻,没有人能说不是楼家杀死的,虽然不知道为何白河水君对此人这样关心,但是此事过后,琼林省境内三个大势力之中的两个,一定会谋逆的楼家以及和皇室有生死之仇的白河水君就彻底对上,万年不管事的丹人谷按下不提,今后在琼林省,朝廷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五个省份,现在解决了第一个,殿下也可以稍稍放心下来一些了吧。
他还在放松地想着,挥挥手对着手下示意撤退,就被森林中的异变给惊了一跳。
地面在震动。
起初是轻微的,然后以迅雷般的速度变为不能忽略,大树瑟瑟颤抖,各种悉悉索索声从树林深处的远方向他们逼近,靠近他们,然后越过他们,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有无数生物正在快速的跑过。
一只矫健的梅花鹿从空中越过他们的头顶,身后还跟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急匆匆地,都没有看他们这群人一眼。
“梁大人……”他的下属颤抖着喊道。
那些动物的姿态,准确形容的话,是在逃跑。
此刻距离箭矢射出,还不过三秒。
……他还没有确认那只重金买来的箭矢到底射中没有,梁启青首先想到这个问题,但是现在诡谲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确认了。
至少不能太过明显的留下行凶证据,他想。
“打碎弩弓!撤离!”
梁启青的命令让一群不知所措的人惊醒,也顾不上为了这架武侯攻城弩花费的诸多代价,攻击就要向着弩弓的关节打去,又有一个人大叫起来,“梁大人!你看!”
“叫你们赶……”梁启青一口训斥才脱口而出,抬起头,忘记了后面的半句话。
紧紧追在逃跑的动物之后的,是一道高达几丈的滔天巨浪。
而领着巨浪飞驰而来的,不是白河水君又是谁?
这是梁启青被水浪拍倒淹没陷入晕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他说他怎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眼皮子一直跳!
余礼白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赶路竟然能快到这个地步,若是平常他大概会惊喜于自己法力的进步——这可是几百年没有的事情了,但是今天,余礼白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赶上啊。
都说神明者得天地庇佑,福运连绵,从前他不相信这话,但是现在……无论是老天爷还是赫连大巫祭,请一定要保佑他这一回!
专心致志赶路的余礼白甚至没有发现因为自己激动的情绪,法力浮动,竟然引得无数水汽追寻,在狂奔数十里之后,水汽化为液体,液体汇成汪洋,仅仅追在他的后方,变为滔天巨浪。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余礼白恐怕也不会去管。
因为……无论是他目睹季镰死亡后招来洪水将此处淹没还是现在就招来洪水,不过是前后顺序换一换,没有更多的区别。
嗯,没有区别。
余礼白惊讶自己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
就差那么一点,他看着那只弩.箭离弦而去,射中季镰。
死了?死了。
和武侯攻城弩配套的弑神箭,虽然是只能用一次的法宝,但是附着在其上的必中诅咒导致只要箭矢离弦,瞄准的人就会死的结果。
真是大手笔,这种高端的东西,不应该节省下来对付他么?用在季小子身上算是什么回事啊?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神将们慢了了几拍终于赶到,但是他们看到的是下面已经化为楚国泽地的树林,只有五六处山尖尖冒出水面,就像大海中的小岛。
他们战战栗栗上前,拜倒。
“水君大人……请息怒。”
“水君大人,此地的诸多生灵是无辜的啊。”
余礼白抬眼,轻飘飘的看向他们,“季镰也是无辜的啊?”
所有神将看到自家大人酝酿着乌云的眼眸,一齐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水君大人,除开五百年前刚死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就在他们心生恐惧的时候,余礼白再度开口,沉声问道:“今天应该保护季镰的神将是哪位?”
一个神将从队伍后面滚出来,磕头。
“……在云上磕什么头,云是软的。”余礼白突然说。
这位神将已经是痛哭流涕,“大、大人,臣、我对不起您……”
“对不去本君什么啊,”余礼白说话的语气一点起伏都没有,就像是一潭死水,“死的又不是我,说吧,为什么擅离职守?”
“……文件太多臣被招去搬运……请让臣以死谢罪!”神将不住磕头。
“够了。”余礼白说。
文件啊。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吗?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按下云头,降到已经成为湖泽的水面上。
水中浮着不少人,能看到一个个士兵们胸口闪着避水符的光芒,甚至是梁启青一伙人也是一样。
知道是在白河水君的地盘上,袭击的又是能够直接居住在白河镇,被白河水君庇佑的人,他们都做了防备,却没有想到某神来得如此迅猛以致猝不及防,许多人虽然没有被水淹死,却被浪涛的力道生生拍晕过去,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保持清醒的只有少数功力深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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