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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又轮到了顾夫子的课,这次林清清正襟危坐,严阵以待,意图一次便洗刷掉夫子对她错误的评判。
当顾夫子让学子们弹一段上次讲课的内容时,众学子都弹完了,夫子这才仿佛忘记了似的点到林清清。
“林学子77ZL,你今日弹吗?”夫子一改前面的温和,面色肃穆了起来。
林清清没有回答,用行动打开了桌上的鸣蝉,如焦墨一般沉稳厚重的黑色,如写意一般流畅自然的线条,精细的凤尾雕工,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把好琴。
这一次她指腹轻触琴弦,抹挑勾拨吟最基础的指法在她的双手下翻飞,圆润悠远的声音在林清清的指尖倾泻。
若说上一次还是惊讶于林清清用甲片弹琴,这一次指腹温润的琴声与《幽兰》完美融合,琴音悠长。
梁芙茵觉得女主真不愧是女主,不仅能自创出新的技法还能第二次上课就让顾夫子改观。
“你,出去!”
《幽兰》还没有弹完,顾夫子愠怒的声音便打断了袅袅的琴音。
第二次被夫子当众责骂,林清清有些难过但是并没有第一次那么难堪,她背起鸣蝉直接去了门外。
众学子们都很奇怪,明明林清清弹得比自己好得多,为什么夫子会勃然大怒。但是夫子毕竟是夫子,七级琴师,他们只能认为是林清清弹得有问题。
裴弈弹都没弹,早就站在了教室外,见着林清清皱着眉出来,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挺好听的。”
林清清有些勉强地朝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想起裴弈五年前定是不会用甲片弹琴的,所以自己应该努力错了方向。
于是林清清满脸疑惑地问向裴弈,“你当时被顾夫子赶出来时弹了什么?”
裴弈眼神放空回想起十一岁时那个小小的少年满脸愤怒和不服,倔强地昂着头质问道,“为什么!”
后来……后来…他学会了沉默和接受,有时候喜恶本就是人的本能,可能他天生就容易被人厌恶。
反正弹得好与不好,也无人在意的。
“《春月》。”好一会,久到林清清以为裴弈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他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春月》,《幽兰》 ,《将军令》三首曲子在林清清心中绕了又绕,也没揣摩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顾夫子浑厚的讲课声传来,这次林清清直接抱着琴准备席地而坐,在教室外听顾夫子的琴课。
裴弈却骤然出手阻拦了她的动作,滚烫的掌心有力地搀着她纤弱的手臂,薄唇轻启,“会脏。”
只见裴弈将包琴的黑布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地铺在了地上,“坐。”
“谢谢。”林清清诧异地抬眸对上裴弈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这四方天地好像干净温柔了许多。
“潇洒寒林,玉丛遥映松篁底。
凤簪斜倚,笑傲东风里。
……”
听着屋里顾夫子的讲课,林清清更迷惑了,顾夫子没有教琴技指法,也没有讲音准节奏反而在学舍里沉郁顿挫地念起诗来,这念诗和弹琴有什么关系。
她眨了眨迷茫的小鹿眼,仍是仔仔细细地记下了笔记。
梁芙茵在座位上神情恍惚,女主的确弹得很好,音色动人,明明比前几位弹得好听得多,为什么会被夫子否定呢77ZL。
顾夫子在小说里也不是反派啊,一直是一个长相粗犷却性情温和的老师,还夸赞过女主琴艺了得,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难道是气运发生了转移?!
梁芙茵决定去接触解除另一个发生变化的主要人物,看看林欣颜和林清清到底谁出现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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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夫子在台上推导演算着鸡兔同笼如何分别算出有多少只鸡和多少只兔。
裴弈感觉身旁的人朝他靠近了几分,一股桃子的清香传来。
侧过头果然见着林清清又一次伏在桌上睡着了,《九章算术》盖在她精致的右脸上,只露出莹润柔嫩的红唇和白皙精致的下颌。
裴弈抬手将碍眼的书拿开,犹豫了一会这一次没有选择敲她的脑袋。
林清清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脸,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见着吕夫子在台上侃侃而谈,唾沫横飞。
啊,又在上算学课上睡着了,林清清耳朵尖尖不由得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看了裴弈一眼。
自从学了算科,被吕夫子绕晕了无数次之后,林清清总算发现这记忆力在国子监里并不是无往不利的。
《九章算术》明明她也背了,但是每次吕夫子上课她总是被绕得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就打起了瞌睡。
于是她请求裴弈在她睡着后一定要将她敲醒,她是励志要当第一闺秀的女学子,怎么能被屈屈算科打倒,林清清又奋笔疾书记起了笔记。
没过多久,裴弈看着又靠过来斜趴着睡着了的姑娘以及案桌上字迹已经歪到横线外一大截的笔记。
清隽的眉宇皱了皱,终于还是伸出手拿过林清清的案卷替她重新写好笔记,然后戳了戳她嘴角的窝窝将她弄醒,看着她满脸不敢置信自己又睡着的纠结表情勾了勾唇角。
下午又是顾夫子的课,林清清又一次拿起她的鸣蝉演奏起来。
丁班学子们都已经习惯了林清清每次弹奏每次被顾夫子打断的场景。
被顾夫子反复赶出去后,林清清脸皮变厚了,她现在带了个小马凳直接坐在学舍后门处听夫子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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