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
这名字在汀兰唇齿间念了一边,?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比起季瑶,?还是差点被砍下整个臂膀的萧权让她印象更深些。不过她仍感好奇:“是曲正清做的吗?”
谢连州不置可否:“总不可能是曲文心想要给我们看的诚意。”
汀兰这才想起,他们杀了孟惊魂过后,曲文心理当展现她的“诚意”,而迄今为止,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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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说,?血刹宫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有问题,越是学的精深,便越容易陷入癫狂。
曲文心原本是不信的,毕竟她的父亲没有疯,天衡也没有疯。
可现在,她看着面前被血色蒙上的一切,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杀掉那些多年贴身伺候她的人,她突然觉得,也许那句话并没有错。
血刹宫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有问题,而她眼中那些从来都很“正常”的人,每一个都曾像她此刻这样失去自我一样疯狂滥杀。只不过这种状态和他们素日的残暴太过相近,以至于根本无人发现。
她是因何落入这种境地?
曲文心神思恍惚一瞬。
她对季瑶的感情没那么深,在发现她失踪之后,也只是因为想到可能是曲正清的阴谋而愤怒。
只是渐渐的,那股愤怒有些失控,这才一转眼变成如今这样。
该死的曲正清,她要扒他的皮,拆他的骨!
曲文心短暂的清明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感到自己喝了很多很多血,以至于闻到血腥时,一边感到饥渴,一边感到反胃,既被吸引,又有所抗拒。
这种矛盾让她痛苦。
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飘来,曲文心有些惊讶自己还能闻到血腥以外的味道。而在血刹宫中,拥有这种味道的人,只有一个。
她勉强清醒了许多,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怀抱,再睁眼时,看见天衡冷漠面容。当她年岁还小时,他是那样温柔和善,后来却渐渐变成如今冷淡模样。
他看向她的每一个表情,好像都在告诉她,她是在无理取闹。
他给她萧权,给她季瑶,好像这样就能满足她,弥补他的不再留恋。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心上人”,纵情声色,他也不在乎,只在偶尔她出纰漏时为她收拾烂摊子。
他越这样,她越恨他。
有时看着季瑶,她会想,季瑶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和她一样?
她故意对季瑶很坏。
或许有些不应该。
天衡对她道:“季瑶死在曲正清的‘金屋’之中。”
虽说曲文心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时,还是血气上涌,神智难明。
天衡钳制住她的手,继续道:“其实你们确实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没人想到,那么久远以前,他就在众人眼中的‘弱点’屋下埋好了霹雳火丸。”
“……你说什么?”
曲文心停下挣扎,神智逐渐清明。
天衡道:“他早就下定决心,不让那个女人的妹妹落到其他人手中,真正变成他的弱点,所以他埋好了大量霹雳火丸,让看守的人记下,如果无法阻止她被带走,就送她和敌人一起去死。”
曲文心冷冷道:“所以这是一个假弱点。”
若不是季瑶,她差点死在这个假弱点之下,就算是现在,这也让她失去了季瑶。
天衡摇摇头,道:“不,这是一个真弱点,所以他不想被人拿捏,如果有这样的风险,他宁愿亲手毁去。”
曲文心觉得讽刺:“一个他能放任去死的人,怎么能称之为弱点?”
天衡道:“这就是他比你狠心的地方。”
曲正清过去唯一像个人的地方,在于他有软肋,有不能被摧毁的东西。他以此保证自己的清醒,却又不愿过分沉溺,以免过于清醒。
天衡所知道的东西比她更多:“他将那个女子当妹妹教养,没有一点逾距。”
这件事说出来是有些可笑的,因为曲正清真正的妹妹就在眼前,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杀死对方。
“而他现在为了不让这个弱点落入别人手里,亲手杀了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天衡看向曲文心,眼中带一点笑意。
曲文心冷笑:“意味着他现在没有弱点了?”
天衡摇摇头,意味深长道:“意味着他离疯不远了。”
曲文心却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天衡,心想,或许他同曲正清是同一种疯子,所以他才能准确敏锐地发现这么多。而就算他们内里腐坏奇诡,也不耽搁他们玩弄权术,追求野望。
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们都疯了。
曲文心头一次觉得这个地方让她喘不过气来。
季瑶的死让她发现,她已经迷失方向很久。在很久以前,她想要的只是血刹宫,后来不知为何添进了天衡,最后渐渐沉迷其中,反而耽误了谋夺血刹。
而这个人,他是无意造成这种结果的吗?
曲文心看向天衡。
或许季瑶说的没错,面对曲正清和天衡这样的人,再小心都不为过。
天衡沉浸于自己的构想之中,好半晌才发现曲文心今日意外沉默,没想到季瑶的死对她竟有这样影响。
就在天衡这么想着的时候,曲文心抬头,对他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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