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州一掌劈裂他一张紫檀木的桌子,他才颤颤巍巍道:“非要说的话,小杜是有些愚忠的,齐瑛年纪虽小,但他觉得齐瑛是个明主,就一门心思想要辅佐他。”
“小于胆子不大,喜欢守成,九华宫已有的生意他抓得很好,但要他去做些新的生意,他有一百根舌头就要用一百根来反对。”
“小江是个聪明人,想要的东西也不少,如果我不坐这个位置,立刻来坐的一定是他,而越是聪明的人,越不会干这种立刻就会被人发现的蠢事。”
“……至于飞琼她爹,他是最正常也最普通的人。”
普通人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也没有必要,如无意外,孟飞琼会是宋瑛的妻子。可普通人也最容易出意外。
“你怀疑孟子石?”谢连州直截了当地问。
祖鸿飞立时摇头,道:“我老了,眼盲心瞎,不知道该怀疑谁。”
在谢连州拍碎他其他值钱摆件之前,祖鸿飞补充道:“不过这四个人里,非要说的话,于明雪和杜文涛是齐瑛的人,江建波和孟子石有自己的想法。”
谢连州道:“比如?”
祖鸿飞说起了开商路的事。
九华宫地处蜀中,一直掌管着周边生意的命脉,堪称豪富,江建波在年前开了一条去往西域的商路,大赚了一笔,如今又要开一条去往京城的。
于明雪不同意,齐瑛偏向于明雪,孟子石则偏向江建波,阵营便自然而然地分了出来。
若是刚坐上宫主之位的齐瑛,他的意见没那么重要,江建波多的是方法掣肘他,随时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时至今日,齐瑛的话到底有些份量,他说不的时候,很多事情确实办不了了。
祖鸿飞只说到这里,对他来说,这大抵也是极限。
谢连州没再威胁,他寻到了杜文涛处。
杜文涛在自己房中换药,谢连州来时换药的人动作才做了一半,杜文涛便要叫人下去,先请谢连州进来。
谢连州连忙阻道:“杜长老若不介意,我一边问你一边换药便是。”
杜文涛爽快道:“谢少侠不觉冒犯就这么办吧。”
谢连州这才进门,看见杜文涛身上的伤。
他身上的刀伤剑伤都还新鲜,抹过药后仍能看见伤口流脓的痕迹。这些伤并不伤筋动骨,所以不影响他日常动作,可处理不好一样会要人性命,自然是能不动就不动最好,难怪他要待在房中养伤。
谢连州只看一眼就礼貌收回目光,问:“杜长老身上这伤是怎么受的?”
杜文涛一脸晦气:“近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九华宫好几处商队被劫,我觉得古怪,便跟了几次,其中一次碰到打劫的人,敌众我寡,疏忽之下便受了伤。”
杜文涛说起这事就皱起眉头,显然至今难以释怀。
谢连州也觉奇怪,九华宫固然分了绝大多数心力在经商之上,弟子武功平平,算不得出众,但杜文涛能坐到长老之位,武功绝不至于太过稀松。若是一般的劫匪,纵使人多势众,也不该让杜文涛受这么多的伤。
谢连州想到这些,自然也就问出了口。
杜文涛颇为郁闷道:“我也觉得这伙人不像山贼,单论打劫,山贼可比他们有章法多了,但要说起动武,他们又比山贼强上许多。”
他跟着商队本就是为了摸清这伙人的底细,结果对方来历没弄清,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一回宫又碰上齐瑛失踪,真是坏事连连。
谢连州道:“他们的招式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吗?”
杜文涛分辨不出,不代表他分辨不出。
杜文涛道:“还真有,这伙人起先隐藏实力,打不过了就有人吹笛子,然后突然变得能打了起来。”
他现在说起来都觉得惊奇。
谢连州微怔,突然觉得事情复杂起来。他所知道的会在战斗中吹笛子的不超过五种人,而最符合杜文涛描述的……是血刹宫人。
谢连州详细问道:“你还记得他们吹笛子以后的招式变化吗?”
杜文涛试图回想,没一会儿就觉得头疼难耐,只能忍着疼痛道:“记不太清,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稀里糊涂地输了。”
很可能是血刹宫,只怕那时他们全部陷入幻觉了。
但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杀九华宫的人,也不吸血呢?
谢连州心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猜测,又逐一分辨划去。
杜文涛看他神情,问道:“谢少侠,难道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谢连州突然道:“如果我说是血刹宫呢?”
杜文涛吓了一跳。
对他们这一辈人来说,血刹宫曾经是个很可怕的名字。
第118章 九华疑案(下)
于明雪的卧房要比杜文涛文雅很多,?摆了不少字画玉瓶,看起来颇有格调。
谢连州来访时,他还让人给谢连州上了壶明前茶,?苦后回甘。
不待谢连州开口,他便主动说起自己三日前的去向:“不知谢少侠从其他人那里听过没有,这些日子我们几个长老因为商线的事情发生了—些争执,?为防止人心浮动,我去从前合作的—些大商户那里走动了—番,?以安抚人心。”
谢连州问:“你们因什么发生争执?”
于明雪顿了顿,看着谢连州,心想就连宫主丢了这事都与他说了,其他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九华宫看着家大业大,可越是如此,越该小心谨慎,?若不然,?这偌大的家业败起来也快。江长老确实眼光独到,?先前开的西域商路也赚了大钱,但这商路才开了—年不到,?问题尚未暴露,就急匆匆地要开新线,?实在太过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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