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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连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声。
    明月山庄的主人是个女子,?叫做吴怀璧。她在十五年前随母亲一起来到澄州,建立起明月山庄,?吴夫人成了第一任庄主。三年前,吴夫人去世,?明月山庄便由吴怀璧继承。
    时至今日,明月山庄已经接近没落,除却这宽广气派的庄园以外,山庄内并没有多少弟子,澄州城中也没有几人见过如今的庄主。
    明义听了,?忍不住感慨道:“这位吴施主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圆净不解:“为何?”
    若真厉害,明月山庄又怎会这样人丁凋敝?
    谢连州听了只笑,不急着插嘴,静静等着明义为圆净解惑。
    明义来了精神,对圆净道:“你不知道这么大一个庄子值多少钱吧?如今明月山庄又没什么弟子,看起来正是寡众之际,若真弱小可欺,早被那些乡绅恶官强行侵占了庄子,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凭着心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圆净听得一愣一愣,感叹道:“师兄怎么对这世情如此了解?”
    这话若由谢连州说出来,圆净还不会太惊讶,毕竟谢连州本来就是江湖人士,明义却和他一样,是第一次出寺历练,难道他原来也是江湖中人?
    明义却道:“我家原是经商的,我爹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外,还另讨了十七房妾侍,最小的那个姨娘,比我还小两岁。”
    其中利益纠葛,尔虞我诈,自然远胜一般人家。
    圆净听他口吻,猜到什么,好半晌,犹豫问道:“你娘是……”
    “我娘是第七房。”
    不上不下,既没有长久的情分,又没有年轻的新鲜,很快就被淹没在一房又一房的妻妾之中。他爹年轻的时候,刚讨第一房妾侍,大夫人还同他闹过,后来便心如止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对于妻妾中安分不闹事的,也多有照拂。
    他和母亲便深受大夫人照顾。母亲忧心有一日会惹来夫人的厌弃,几乎每日每夜都在为夫人缝制东西,表示心意,平素不仅不敢出现在他父亲跟前,有时还会特意避开。
    大夫人曾经跟他说,母亲现在是在为他而活,因为她自己已经看不到希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母亲死得很早,死前一双眼睛已经绣得半瞎,不怎么看得清东西,她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叮嘱他的话,只在最后提到了一星半点有关自己的话。
    她说,她这一辈子几乎没能自己做主,嫁到这府里,她是不愿意的,可她也不敢去死,只能又忍了下来。她唯一做的主,便是投奔了夫人,为自己换了种活法,若能有下辈子,她希望她能做自己的主。
    母亲一过世,他便离了家,兜兜转转来到度厄寺。在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想为母亲念经祈福,希望她来世能得享太平安乐,不再被他人主宰命运。
    慢慢地,他才被寺中生活抚平棱角,磨去戾气,渐渐体味到人生的另一番滋味,而那些师兄弟,就是他现在的亲人,他不能失去他们。
    圆净听了明义的话,有些晃神,好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怔怔问:“生为庶子,是庶子的错,亦或者他母亲的错吗?”
    明义微微皱眉,可转头看向圆净,突然明白了圆净这一问并非针对于他,而是针对他自己。
    明义的神情一下松开许多,苦笑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但我想,将这认定为错的人,至少该从最有能力主导此事的人清算起来。如果有一个人越过我的父亲,来指责改变不了过去的我,亦或者没有能力拒绝我爹的母亲,要她为自己的身份而耻辱,我会把他打一顿,再向佛祖忏悔。”
    圆净不再说话,时时出神。
    谢连州和明义将这场景看在眼里,没有打扰他。他们多少猜到圆净的出身或许与明义有些相类之处,而发生在他与母亲身上的事,或许比明义母子更为惨烈。
    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如果这是错,绝不只是他们母子的错。
    他需要点时间来想想。
    谢连州转而对明义道:“我知道你急着救出几位师兄,但幕后之人能在澄州城一藏多年,我们只能徐徐图之。哪怕一无所获,也要耐下性子,多加探查,以防错过线索。”
    僧人消失之事不是一件两件,久而久之甚至形成怪谈,自然也有人前来探查,而首当其冲的,往往就是明月山庄。
    可无论来人怎么查,都查不出明月山庄的问题。要么这事确实与明月山庄无关,要么行事之人极为谨慎,几乎不露马脚,若是后者,他们自然不能为了图快而走马观花的查。
    明义知道谢连州的意思,虽然担心,却也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谢连州见他明白,这才放心一半,紧接着道:“度厄寺近二十年来是否曾经与人结仇?”
    明义年纪不大,但他是内门弟子,又久居寺中,对这类隐秘多少有所了解。而从传言来看,消失的僧人都是类似度厄寺僧人的打扮,从十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失踪,而吴夫人和吴怀璧是十五年前来到此处,再往前推个五年,这前后二十年发生的大事都有可能造成影响。
    明义愁苦道:“度厄寺很少与人为难,寺中僧人更是不能杀生,想要与人结下这等深仇大恨实在不容易。”
    谢连州想了想,道:“度厄寺是否有叛出师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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