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州便没放开他,?抓着他的臂膀在黑暗中前进,虽有些像在押解犯人,?却让眼前一片漆黑的周象颇有安全感。
谢连州道:“怪不得太平道人往日不让你在江湖中抛头露面。”
周象惊讶地停下脚步。
谢连州感受到他的停顿,道:“怎么,你觉得你们的关系很难猜吗?我想你祖父既将你作为后手,便也想好了你身份暴露之后的事,兴许他觉得你也该历练了。”
周象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垂头丧气,最后道:“我就总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连州问他:“太平道人也有雀盲眼?”
周象迟疑了片刻,很快意识到,在这种时候。迟疑往往便是肯定。
谢连州道:“往后将你的雀盲眼藏好一些。”
雀盲眼有胎里带来的,也有后来得上的,以太平山庄的财力,若是后者,不会到现在都治不好,那便只能是前者。而师娘曾经说过,许多生下来便是雀盲眼的人,他们的父母祖辈往往也有相似的病症。
知道这一点的人或许不多,但在诺大的江湖里也绝对算不上少。周象的病症被人发现,只会成为太平道人又一个弱点。
周象点点头。
谢连州听见了他点头,对于周象在黑暗中以颔首的方式回答他的话感到有些无奈。
周象突然想起什么,放低声音紧张道:“我听闻有的地宫设计很是奇妙,我们在这里说的话,别人在看不见的另一处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我们方才说的话会不会传到齐缚石他们耳朵里?”
谢连州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能。”
周象一下急躁起来。
谢连州道:“但是没关系,我会找到他们的。”
周象发现,谢连州这么一说,他居然就不那么担心了,一时不知该喜该忧。喜是喜于自己有这么一位靠谱的侠士相助,忧是忧于分明年纪相仿,自己却这样百无一用。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点光,那是先前齐缚石点起的灯。谢连州一边抓着周象的臂膀带他往前,一边道:“见多识广便是你最大的好处,不是人人都能想到这点的。”
谢连州说这话并不是全然的安慰,也有一半出自他的真心。周象从少时起,便在各种情报网中耳濡目染,见过的奇闻异事远胜常人,这也让他遇事时能想到常人所不能想到的可能。只不过他心思耿直,短于处事,这才时不时地看起来有些头脑简单,不会转弯。
周象没想到能从谢连州口中听到一句夸赞,惊讶之余,竟真的不再失落,生出点跃跃欲试的勇气来。
他想起关抱玉从太平山庄取走的那瓶‘心如刀割’,又想到她在下暗道之前留在外边的药材,对谢连州道:“你说,等我们到的时候,齐缚石会不会已经死了呀?”
谢连州像是玩笑一样,轻轻开口:“说不定是两个人都死了呢?”
壁上的烛火猛然晃了一下,周象眼前好不容易有点模糊景象,差点以为又要重陷黑暗,吓了一跳。
谢连州却道:“有风……”
下一瞬,他便督促周象一起加快了脚步。
有风并不代表地宫一定会有另一个出口,可凡事自然还是小心为上,若到了这一步,还让关齐二人逃出生天,便是他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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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的机关果然不止一个。
关抱玉对齐思明那些印章了若指掌。几乎每到一处,都能准确拿出对应的钥匙。
齐缚石一路走到底,看见了白银,看见了黄金,看见了古董,也看见了书画。
每样东西都价值连城,光凭他一人,几辈子都攒不下这样的财富。齐缚石流连在其中,几乎难以挪开自己的眼睛。
这些东西,一时是搬不走的,只能分许多次慢慢流通出去。
既如此,观中的两个道士便更留不得了,从今往后,他才是这道观的主人。
关抱玉问他:“这些东西我们要怎么处置?”
齐缚石看向她,那是多美丽的一张脸,就算足够富有,能够网罗天下美人,她也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齐缚石揽上她的腰身,道:“我们可以慢慢往外搬,先用这些钱做点生意,搞几支商队,等生意做大,名声打响,我们便可以随意取用里边的钱而不被人怀疑了。”
关抱玉抬头,问他:“你不怪我对你下毒?”
齐缚石摸了摸她的脸,他的手是冰凉的,声音却很温柔:“如果你想杀我,根本就不需要告诉我,你只是害怕我不守承诺,对吗?”
关抱玉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听见他胸膛里的心脏跳得那样强健与激动,不知道是为了这份财富,还是也有一点点她的缘故。
关抱玉从怀中拿出‘心如刀割’,道:“我刚刚是骗你的。我没有给你下毒,虽然我确实起过这个心思,从山庄里拿回了这个,可是我狠不下心,没有下手。”
她撒了一个谎,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只要等回到观中,她悄悄为齐缚石解毒,便可以将这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齐缚石看着她手中那瓶剧毒,一时没有开口。
关抱玉有些着急地打开瓶盖,将剩下的药液尽数倒光,眼见地上泛起一阵轻轻的白烟,齐缚石方才开口道:“我知道。”
“什么?”
“在太平山庄里,我是亲眼看着你取走这瓶毒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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