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使未再深问,从方才谢连州未报家门,他便猜到眼前青年的来历颇有些秘密,至少与其此行目的大为相关,他便是问了,对方也未必会说。
若不是当下这个时候敏感尴尬,白虎使也不会对谢连州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如此上心,在听人说他想见庄主时还特地前来观察了一番。
想到这里,白虎使对谢连州道:“谢少侠,实不相瞒,如今庄中客人不只你一位,庄主又事忙,这几日未必能见你,你若有耐心,且再等等,我定会禀报庄主。”
谢连州得了白虎使这口头承诺,自然不打算再纠缠,只是敏感察觉庄中如今怕是正值多事之秋。他心中念头转了几转,面上不显,只道:“那自是最好,我如今身上只这一件事,多久都等得,并不着急。”
白虎使道:“那就最好。”
眼见白虎使要走,谢连州又留了留,道:“白虎使,请问庄里的其他客人都是些什么人?我等待庄主的这些日子里,能与他们结交一番吗?”
白虎使脚步一顿,尔后道:“自然可以。”
却也没有回答谢连州的前一个问题。
待白虎使走远了,谢连州将门关上,坐在桌前,想着白虎使的一举一动,愈发确定庄中有大事发生。
他自忖入庄以来,并未做什么过激之事,唯一表露明显些的,便是太想见太平道人。若是寻常,像他这样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根本不配让白虎使特地来见,更不用说还在门口站了许久,以便细细观察他一番。
方才他提出想了解庄中其他客人时,白虎使反应颇为微妙,像是觉得这一举动没有必要一样。难道他认定他们接下来必定有结识的机会,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真有意思呀。
谢连州向来最喜欢麻烦。
夜里,谢连州早早地灭了灯,躺上床,感觉到那些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离开,复又睁开眼,开始运起内功心法。
内力在经脉中游走,循环了一个又一个周天。渐渐地,谢连州的耳朵开始听到那些更细微,更遥远的声音。
他听到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也听到男人低声温柔的轻哄。慢慢地,他们好像抱在了一块,接下来便不是谢连州该听的事了。
谢连州便往更远处听去。
他听到了一个人在擦拭武器的声音。起初擦的是刀,细微又沉沉的鸣声,透着一股喑哑,散落在谢连州的耳朵里。紧接着擦的是剑,锋利又轻快,带着天生的意气。
谢连州认定那是一位剑客,刀只是他掩人耳目的工具。
再到剑客对面的那间房,有男人在喝酒,一边喝,还一边咬着牙痛哭流涕,不敢让人发现动静。
谢连州听了一会儿,发现男人除了哭便是喝,牙关倒是咬得很紧,一个字都不说,便再往前边一些听去。
这一次,他听见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的声音。
男人可能有着世上最粗砺的嗓子,可他却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着话:“月牙儿,你乖乖的,熬过去就好了,等爹爹见到庄主,就能有方法治你的病了,爹爹向你发誓。”
月牙儿的声音很虚弱,却乖巧得不像话:“好……月牙儿听话……爹爹不用发誓……月牙儿……相信爹。”
她忍着疼,咬得嘴角都流血,让男人不得不出声制止。最后实在忍不住,又不愿发出声来让人担心,只能泄出几个支离破碎的气音。
竟比世上最凄厉的尖叫听了还要叫人心疼。
谢连州便不忍心再往下听,他闭上了眼睛。
第3章 尸体
谢连州是在一声尖叫中醒来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起身披上外衣便推门而出,循着发声之地赶了过去。
谢连州足尖轻点,凭空跃上屋脊,借着方才一声的记忆,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最终在一处院庭间看到了人。
谢连州旋身而下,悄无声息地落了地,发出声时还将方才叫声尖利的婢女吓了一跳:“方才便是你在尖叫?出了什么事,地上这人怎么了?”
婢女未见过他,又被他突然的出现惊住,吓得近乎失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庄中的客人。
谢连州也未傻傻等着婢女反应,一边快速打量地上躺着的人,一边伸出手去探他颈边脉搏。
这是一个已经断了气的死人。他看起来约莫花甲,身形消瘦,一身道袍,布料俱是上乘,眉眼祥和,宛若如生。
谢连州皱了皱眉。
婢女终于敢开口了:“这是,这是我们庄主!”
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便是太平道人?
谢连州指着太平道人的手,对那婢女道:“庄主手中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
婢女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真看见太平道人手中握着什么。
谢连州没有贸然伸手去拿,正巧听见身后传来各类声响,于是起身回头望去。
原是听到声响的其他人也都各自赶了过来。
赶在最前头的,是谢连州昨日见过的白虎使和一个面具上刻着龟蛇的男人,应是传闻中的玄武使。
白虎使见到谢连州时,脚步显然一顿。
谢连州感受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猜疑,心中一下回过味来,他来得太快,难免令人心生猜忌。
谢连州并不急着解释,刚想上前一步,向他们介绍如今情况时,又来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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