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毓眉心的桃花此刻现出一道诡异的光,似是血与墨交织的颜色,又是瑰丽,又是可怖。
而在他身后,先前尚恨是虚幻的太极图形完全化为实质,正大肆吞吐室内一切灵气甚至浊气。
这是他的小乾坤。
乾者为天,坤者为地,乾坤二字,便是一方天地,一方世界,是自他血肉之中催生而出、又凭他随心所欲而订立法则的世界。
按理,修士修至元婴之时,才能与己身法则尽数融合,从而自自己的紫府之内,开辟出一方新的天地。
如今他只有化元修为,却愣是凭借成熟的凌霜花和鬼灵芝,与法则强行融合,这是压榨潜力的做法,更可能葬送他的性命,但此刻已是别无选择。
他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杀他,但却也模模糊糊地明白,似是有一项“超然物外”的东西,在背后悄悄操控一切。
而当下,或许就是唯一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亦是逃脱轮回的最佳时刻。
“起。”萧清毓默念道。
下一瞬,石室之内被极其馥郁的桃香彻底填满,滔滔如洪流的法则之力将整座石室笼罩在内,除却被“薄纱”包裹的楚浔,以及“眼疾手快”钻入了他的识海的噬灵藤,其余众人,皆背一道绯红灵力禁锢,丝毫不能动弹。
已是将在场众人,尽皆笼在了他的小乾坤中。
如此手段对灵力的透支极大,萧清毓的唇角立时挂下了一道昳丽血线。
但这般手段却是威力惊人,因为在他的世界内,可以应用他的法则。
而他的法则,恰是生死之道。
“就让这一切,在此结束吧。”萧清毓的嗓音很是疲惫,他已是到了一个临界值,再也不能支持下去。
一株艳丽桃树自地底疯长而起,其枝丫之上,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鲜嫩花芽。
随着桃树的不断长大,萧清毓体内所余不多的灵力亦在疯狂耗竭,连带着原本“蒙住”楚浔双眼的那层薄纱都渐渐散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株无比熟悉的桃花。
初春时节的桃树新芽初成,每一朵花苞都显得玉雪可爱,哪怕那花苞非是寻常的粉色而是血腥的红,亦不曾减其半分圣洁光华。
楚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最高的一节花枝上。
那节花枝曾自他家徒弟腰际生出,而后缠上他的脖颈;亦曾绞紧他的十指,乖顺地在他掌心游窜;还曾在二人入睡之时,亲昵地缚住他的双手不许他离开。
如今却是骄矜地屹立在高处,如君王睥睨地俯瞰他管辖的领地。
楚浔只觉自己的双眼有些干涩,喉咙亦一阵阵地发紧。
他的小桃花,长大了。
“毓儿……”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萧清毓的背影。
纤细而决绝。
下一瞬,那枝端无穷无尽的花苞忽而一起生长起来,自上而下地,一朵一朵地绽放。
楚浔目不转睛地望着最上面那最先绽放的桃花——
那五瓣紧紧包裹花心的花瓣,在此刻骤然绽开,露出其间成簇的嫩黄花蕊。
即便他仍被包裹于萧清毓设下的禁制之内,亦能嗅见那直入鼻翼的馥郁花香。
便是先前只有花苞时,都能叫人轻易醉倒,更何况如今的成熟体?
楚浔面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警告,警告,锁定对象萧清毓心跳40次/min。】
【警告,警告,锁定对象萧清毓脑电波正在消失。】
……
明风一刻不停的警报之声在楚浔识海内不断回荡,楚浔发狠道:“系统!你出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有回音。
“系统!系统!”
【主人,似乎……检测不到系统的存在了。】
楚浔瞳孔微张,道:“怎么可能?”
他心里清楚,系统绝对无法主动脱离宿主。
就凭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系统若是能自行离开,自然早就“择木而栖”了,没道理现在放着他这么大一个人质不要。
“是他,他做了什么吗……”楚浔失魂落魄道。
【……监测计算失败,主人,我不知道。】
在楚浔的腰间,萧清毓所赠的玉佩嗡鸣起来,急切地想要跳出周边的束缚,却是一触及那层壁垒就被弹回。
楚浔将玉佩攥在手心,极力感知其中的灵力变化。
“他会怎么样……”楚浔虔诚地吻了吻掌心的玉佩,迟疑道,“你也在为他着急吗?”
玉佩自然无法回答。
而在一纱之隔的外界,那枚用以开启大阵的玉牌亦从吕天成手中急不可耐地跳离开来,挣扎着欲要突破这层结界,却是徒劳无功。
那玉牌上的纹路,与这枚玉佩上的正好相反,就像是能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一般。
楚浔原本灰暗的眸子里,骤然多出了一丝神采。
“破。”萧清毓拼尽全身气力,最后念诵了一句法决。
那满树桃花骤然凋零,一朵接着一朵,仿佛落下了一场漫天花雨,入目皆是一望无际的红,绚烂旖旎。
楚浔不可避免地便想起了那时在桃花坞时,萧清毓向他描述过的、满谷花谢、漫天花雨的情貌。
下意识地,楚浔就想伸手去接一片飘落的花瓣。
然则却是再度被壁垒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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