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众人的交口认同,殊不知却说错了话,先前那个男童脸色一变,已是一拳向他挥出:“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谁没名没分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冷汗涔涔。
他们这一辈的子弟之中,除却那高高在上的少宗主萧玦以及他一双弟妹之外,全是“外室”所出,上不得萧家宗谱,即便母亲有受不受宠之分,又有谁比谁更“有名分”呢?
“五哥,十弟也只是一时口快嘛,”又有一名男童见气氛尴尬,出来打了一个圆场,道,“至少十弟大部分说的没错呀。”
说着,他满含侵犯意味的目光落在萧清毓身上,嗤笑一声道:“他也就这一身皮.肉,能够取悦父亲了,谁不知咱们父亲的喜好呢!”
局内的萧清毓露出不可置信的神伤之色,而冷眼旁观的萧清毓则只觉荒谬。
分明都是半大孩童,为何这些人竟能吐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目光淫.邪地望向了年幼的萧清毓。
分明是与他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只有这么大点年纪,偏偏生了那样一双旖旎流光的桃花眼,配上精致无比的五官,已能窥见未来的绝色姿容。
“父亲的确喜欢漂亮的,我听说前些日子父亲还要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哥哥哩!”又有一人走到他跟前,玩味地吹了声口哨,“我看啊,你去向父亲求一求……等他把你养个几年,好日子不就来了吗?可不比在这学习符道法则来得快么?”
“妖怪本就性.淫,桃花更是其中翘楚,啧啧,你那母亲不就是么?”他身量颇高,看着年幼的萧清毓几乎居高临下,毫不留情道,“你不若向她学一学如何取悦父亲之法,也好过在这里苦熬!”
“噗,你若是混的好了,将来踩在那萧玦头上也不是不可以啊,想想,少宗主开口唤你一声庶母,可不是比他高了一辈么?”
提及萧玦,一众孩子又是一阵嘘声。
与萧清毓是大家争相欺侮的对象不同,萧玦则是众人厌恶无比、但又实在惧怕的萧家少宗主,不论是修行天赋还是制符天赋,都是万中无一的资质,备受萧家家主宠爱。
几乎与他们这一堆庶子云泥之别。
记忆里年幼的萧清毓被这许多侮辱之语气得眼尾泛红,但如今的萧清毓却能理智地分析其中景况。
不论记忆之事是真是假,他都已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萧清毓了。
他是师尊的弟子,而非萧家不入流的子嗣。
他只有师尊……也只需师尊。
若他们所言是真,只怕自己这位“父亲”,是个极度贪恋美色之人,修仙之人本就子息艰难,他家中不知娶了多少美妾,才能有这许多孩子。
但那位父亲似乎对他们完全不曾上心,唯有那位“萧玦”才有些分量。
他、他竟这般万人嫌么?
不论是幼时“家人”,抑或他漫漫仙途中那无数的背叛了他的人,不管他待他们如何得好……
也不过是拔刀相向的结局。
“毓儿?”楚浔与他心绪相连,亦自他的识海之中,见到了他埋藏于记忆深处,被他主观忘却而不愿揭开的秘密。
“莫要多思,为师在呢。”
“即便是真的,也都过去了。”
耳边是师尊温柔的劝慰,萧清毓猛然回神。
这一回,他并非万人嫌。
至少……师尊从未厌恶于他。
不论记忆真假,他都早已离开萧家,又被师尊捡到。
“多谢师尊,”萧清毓双手紧握成拳,勉强压下了心中酸楚,“若没有师尊,我、我就要……”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话题,楚浔心中一痛,但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无妨,你我有缘罢了。”
只可惜有缘之人,不是他,而是原主。
“好了,我观那女鬼来势汹汹,你且小心行事。”楚浔轻咳一声,将这个话题暂时揭过。
不知为何,女鬼并未使出最强杀招将萧清毓直接除灭,而是与他慢慢纠缠起来,似是要逼出萧清毓所有手段。
女鬼将漫天花雨化作密匝的暗器,却被学习能力极强的萧清毓一眼破解其中奥妙,以同样的招式也射出无数花瓣,与其一一对撞而后尽皆打散,不曾伤到萧清毓半分。
“师尊……”萧清毓犹豫道,“弟子怎么觉得,她不像是想杀我,而是,想教我些本命手段呢?”
楚浔亦有所觉。
那女鬼虽招招致命,但却是循序渐进,不仅给了萧清毓适应的机会,更是故意将许多与桃花血脉相关的厉害招式一一使出,让萧清毓得以模仿学习。
甚至……或许是她引萧清毓勘破本体奥妙,最终凝成桃花法体。
但是,他的观察、明风的微表情计算甚至是天狼的猜测感知,都证实了女鬼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论如何,你都需先保护自身,”楚浔沉吟片刻,道,“她并非善类,杀招也是毫不留情,若你不能化解,也要有性命之忧。”
“弟子明白。”
如此有来有往过了几息时间,萧清毓神识便有些疲惫,但如今敌人藏身于虚空之内,而他暴露在外,丝毫不敢松懈,只能见招拆招。
只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再纠缠下去,他的神魂可能就要受创。
深吸口气,萧清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不能破解虚空谜题,他便只是一昧地消耗自身,却不能对那女鬼造成实质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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