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也须得他先破开雾障,带着师尊一起离开此间地界,再谈其他。
萧清毓的神识不断外放,有了师尊之助力,沾满寒气的神识终是能与此间晚风完美相合,随清风之吹拂,得以探索更远之处。
乾者为天,天圆地方,此处阵法,正是暗合“天圆”之道,宗祠之后的山岭与前方环绕的淙淙流水隐呈合抱之势,绕成一方圆环。
“啧啧,不愧是那个贱男人的种啊,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女鬼的怪笑之声不绝于耳,只是仍旧难以辨明方位,与此同时,无数妖异桃花在萧清毓身边“拔地而起”,整片空间之内,霎时被刺鼻的桃香填满。
“只可惜,姓萧的人,都该死!”下一瞬,女鬼的嗓音骤然变得尖利,其中怨毒之意,仿佛要将萧清毓生吞活剥!
女鬼情绪鼓荡,法力随她的声音一并在迷雾之中大肆流泻,所过之处,卷起大片桃花,万千桃花化作一阵锐利箭雨,自四面八方直直往立于正中的萧清毓处席卷而去。
而萧清毓的识海,亦被这一阵刺耳魔音贯穿,让他头脑几欲炸裂,难以审慎分析当下情形。
如今敌在暗而萧清毓在明,且女鬼法力尽复,但萧清毓却更根本无法调用真元加以回击。
更要命的是,他如今身在阵法之内,若是踏错一步,就要立时为阵法绞杀!
便是……避无可避。
而楚浔透过萧清毓的神识,与他一并直面此处的恐怖威压。
无尽箭雨裹挟起一道凛冽罡风,几乎要穿透萧清毓的识海将楚浔一并除灭。
“莫怕。”楚浔虽在玉中幻境之内而不受伤害,其所受的压力却是实打实的,他的肺腑亦在被肆虐的罡风疯狂挤压,叫他喘不过气来,楚浔强自将五脏六腑的刺痛忍耐下去,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为师……在呢。”
“此地许与你身世相关,你便好好想想,如何能够利用己身优势。”
楚浔的嗓音依旧镇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虽远比女鬼的声音低微,但因着他与萧清毓神识相缠,便能借此将那贯耳魔音暂时压制。
也就给了萧清毓短暂的喘息之机。
他虽无法调用灵力,但毕竟神识尚在,可以勉强化为实体,暂时为他抵挡一二,虽然神识已有些不足,但眼下正是危急关头,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萧清毓将神识聚集成一道青白交错的微光,自他眉心迸射而出后,便飞速扩散壮大,形成一片薄薄光罩,将萧清毓护持在内,暂时将攻势迅猛的桃花雨阻挡在外。
因着萧清毓神识不足,不得已之下调取了楚浔无数,在那光罩之上,正是白多青少,大部分的神识之力皆来自楚浔,纵然楚浔自诩精神力绝高无比,亦有一丝吃力。
但他不愿萧清毓分神,更不舍得叫他受伤,遂只是将两颗灵珠分别握于两手掌心,勉强汲取些许灵力以弥补自己神识之不足,而后尽力渡了更多予他家弟子,默默将其防护增厚一圈。
“师尊……”
师尊当真一心为他,即便拒绝于他,亦是……为了他好。
如此简单的问题,他竟因私欲太盛,落入心魔的陷阱而想不通其中关窍!
冥冥之中,原本扎根于他心腑之内的一道隐形束缚似乎骤然松开,而萧清毓自己,亦是心境霎时通明。
且不论师尊对他如何,他只消坚定道心,以己身之道,护欲护之人,便已足够。
他也不必纠结师尊态度,只需默默对师尊好便是了。
二人将来之事,自有天定。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心结一解,他便能冷静下来,思考如今情形。
与他自身相关?
那女鬼所说又是何意……
电光火石之间,萧清毓脑中已是百转千回,闪过无数念头。
那个贱男人和姓萧的人都该死么?
此处正是萧氏宗祠,而先前自己在天道指示之下,亦看见了这女鬼将男人害死于宗祠内的一幕。
是报复还是迁怒?
迷雾之中,桃花仍在不断增长,几乎要将整片空间彻底铺满,大肆掠夺此地生机,萧清毓脚下的土地都已开始微微震颤,似乎下一瞬,就要被不断延伸的无数茎干打碎。
不该是这样的。
万木乃生机之根本,向来都是以己身之力补足大地生机,怎会疯狂掠夺?
萧清毓体内血脉再度翻涌起来,似乎有什么物事,欲要破土而出。
此地的桃花并不似寻常桃花一般娇嫩可爱,而是瑰丽如血,甚至带着几分妖邪之气,让人非但不觉得美丽,反而心生惧意。
在每一树桃花之上,都浮现出女鬼张牙舞爪的虚影,与之先时在较为所见之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每人手里都捏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且还在往地上不住滴血。
萧清毓瞳孔蓦然一缩。
若他不曾预料错误,女鬼们所握,当是男子的心。
“啧啧,你看,这姓萧的人啊,就连心都是黑色的呢!”无尽的女鬼怪笑着将心脏举到月光之下,好叫萧清毓能够清楚地看见,那滴落在地的血。
竟真是黑色的。
“我的小桃花……”见萧清毓周身光罩虽被罡风不断削弱,但又在不停增长,女鬼并未生气,甚至满意且愉悦地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虽然冠上了那个贱男人的姓氏,好在实力倒也不算给你母亲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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