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七,帐都记在曹某名下,你们可要把某的朋友都伺候好了。”
曹通向酒肆主人嘱咐了两句,便领着甲士们举步向外走去,酒肆主人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立即起身相送。
刚要走出门口,曹通又转身抱拳一礼,郑重地说道:“现在外面不太平,还请各位在此继续玩耍,勿要出去走动,若无大事,我自会尽快回来。”
眼见曹通等人等离开,李曜忙把受伤的王振交给鱼巧巧、萱儿、茴儿三女照顾,便背起宝剑,拿起拂尘,快步出了酒肆,安红玉稍一犹疑,也赶紧跟了出去。
待到李曜、安红玉离开了好一阵子,酒肆里终于复又奏起了曲乐,何潘义与其他绝大多数从未见过李曜出手的人一样,这时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对身边的两位弟弟叹声道:“为兄过去常听你们说公主道长有本事,自此番西行以来,我对道长非凡的才智也是心服口服,而且亦曾听闻道长活捉焉支虎的过程,然而他人讲得再精彩绝伦,也比不过自己亲眼所见啊!”
何潘信脸上满是崇拜之色,接口赞道:“不瞒二哥,我当年亲眼见过道长顶盔贯甲,执槊横扫敌阵的风采,早就知晓她很厉害,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他似乎为了稳住心中激动与兴奋的情绪,提起酒壶,自顾自地倒了杯酒,随即一饮而尽。
何潘礼呵呵一笑,在何潘信耳边低声道:“二哥没有跟随道长征战关中,尚情有可原,可是五弟你难道还没有发现道长与过去有甚么变化吗?”
“变化?”何潘信先是一愣,随即一捶掌,认真答道:“出手如电,力大无穷,比以前更快更强。”又顿了顿,语气一下子变得喜不自禁起来:“还变得更年轻,更貌美,嘿嘿嘿!”
何潘义忍不住扶额,而何潘礼则用一种恕其不争的眼神看着自家幼弟,何潘信被三哥盯得有些窘迫,不由奇怪道:“难不成我说漏了甚么吗?”
何潘礼警惕地扫了身周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连连反问道:“你认为世上真的会有能让人假死,还会重返青春的药吗?秦始汉武等中原帝王,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而今天下炼丹方士不知凡几,你可曾听闻有谁返老还童?就算真有这种药,你觉得谁才能做得出来?”
何潘信心头一震,低低地道:“三哥的意思是说,她是死而复生?”
这时,未等何潘礼答复,何潘义率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雕像,放置在了桌案上。
整个雕像是由天竺所产的极品象牙为主体,并以黄金为饰,精雕细琢而成。
何潘信与何潘礼不由定睛看去,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原女性雕像,却是身披华裙,细腰紧束,头顶金冠,臂带金环,做成了一副祆教神祇的打扮。
其雍容圣洁的模样,仿佛是一个江海女神阿娜希塔与善女神达埃纳的结合体。
可真正让两人感到惊奇的是,其美丽的容貌竟与李曜非常相像,几乎一模一样。
待两位弟弟看了个仔细之后,何潘义悠悠地说道:“这是为兄闲暇时雕出来的,不知三弟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何潘礼默默地点了点头,何潘信终于现出恍然大悟之色,不由失声低呼:“她是神?”
当何氏三兄弟正在酒肆里脑洞大开,共同探讨事实真相的时候,曹通、李曜、安红玉等人已然赶到了瓜州人打群架的地方。
街巷坊间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打坏的东西,在主干大街的街面和粉墙上,血迹随处可见,偶尔还能见到一些躺在地上的伤者,以及动也不动,疑似死去的人。
千百号人乱斗成了一团,但相对全部持有兵械的鲜卑人而言,穿着汉家衣袍的人大多数都是赤手空拳,明显处于下风,其中不少人都已挂了彩,却全然没有退怯之意,仿佛不死不休。
李曜看得心中一寒,鲜卑一方明显有备而来,而且这样血腥的恶斗画面,已然不能按照所谓民风彪悍来形容了,完全就是两个相互仇视的族群之间的一场激烈厮杀。
这时,一个披发左衽,手持双刀的大汉,似乎杀红了眼,突然看到曹通等唐军官兵都是汉人样貌,想也不想就闷头闷脑地冲了过来。
曹通迎上前去,一边挥刀挡住双刀大汉的猛攻,一边连连大喝:“住手!全都不要打了!都快快住手!”
曹通声如洪钟,不可谓不响亮,械斗的双方自然都是听了个清楚,可他们瞧见曹通一行不过十几个人,结果只静止了一息的时间,便又噼里啪啦地干起架来。
身为一个堂堂正六品的校尉,竟遭这般华丽的无视,曹通当场火了,猛地起了个飞腿,将那个碍事的双刀大汉踹到了街边的粉墙上,这一脚当真有些势大力沉,仿佛要把那大汉踢进土墙里面,抠都抠不出来。
随后,这位曹校尉就好像忘了自己的初衷一般,带着手下弟兄呼啦啦地冲进战团,专挑那些披发左衽,手持兵刃的人来打。
曹通及其麾下士卒各个全副武装,兵甲坚利,上过战阵,杀过马贼,寻常百姓哪会是他们的对手,鲜卑人突然遇到如此强横的硬茬,渐渐有些不支,隐隐现出了溃退的迹象。
正当李曜和安红玉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该出手还是出言制止之时,忽然听得蹄声如雷,就见一大队人马当街疾驰而来,当先一位老者,头戴纱罗幞头,身穿绯色官袍,腰系金带,看来至少是个从五品以上的官儿,其身后数百名骑士各个顶盔贯甲,腰挎横刀,手持长矛,俱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待得近了,来者们全都下了马,便听老者扯着干瘪瘪的嗓子,连连厉声喝道:“把他们抓起来!统统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曹通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往地上恨恨地啐了一口,举刀指着那老者的鼻子,愤然骂道:“贺若怀廓,你这个老胡,来得可真是时候,莫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