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假期转眼即逝,之后的日子里,李曜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要按照巨国珍的要求记诵各种千奇百怪的经方,炼制各种五花八门的丹药,一时间成了金丹阁内最忙碌的人。
不过,李曜却也因此享受到了接近宗圣观法师一级的优等待遇,除了可以身穿皇家道观的高级女冠袍服乃至享受专人打理日常饮食起居之外,她还与师父巨国珍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受剑仪式,并获得一柄价值不菲的法剑。
所谓法剑,即为“斋醮法师剑”,起坛作法可荡秽,云游四海可防身。
剑的造型,为隋唐时期最常见的三耳云首剑,也就只有那刻有阴阳八卦图案的剑鞘,方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是道家所用的器物。
剑身则是由上等百炼钢打造而成,剑刃更是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这就是说,此剑其实是一件优质的伤人利器,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宝剑。
起先李曜宝剑在手,便兴高采烈地跑去找剑术好手钟馗切磋技艺,结果她用千年后的比赛型剑法与剑斩猛虎的实战派代表钟馗一较量,就在技术层面上直落下风,甚至连自诩剑技平平的静云,她都远远比不过。
对此,李曜不由感叹后世的华夏武术当真变成了花架子,见不得真章。
而钟氏兄妹倒是没有料到貌似功夫了得的李曜,竟也会有如此严重的短板。
要知道唐人好剑,不仅是喜好公孙大娘那种观赏性的剑器舞,对于用来技击的剑术也是同样推崇。
最让李曜无语的是,静云还说她的剑法就算是剑舞,也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流行风格,端的是让人欣赏不来。
于是乎,李曜就把自己白天有限的闲暇时间,全都用来跟钟氏兄妹学习实战剑法。
不过好在李曜武术技击方面的悟性极佳,每日的剑术学习都是惊人的突飞猛进。
虽说比不得她那无师自通且刁钻狠辣的横刀技法,但凭她个人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却也在短期之内掌握了一些干脆利落的杀人剑招。
李曜这些天的生活过得很有规律。每天早晚两餐,上午背记经方,下午炼制丹药,黄昏时分学剑,吃过晚饭,再欣赏一支静云演奏的琵琶曲,便早早回房歇息,当坤院所有人都睡下的深夜之时,复又翻墙而出,在说经台周边地带一寸一寸的搜索,寻找藏匿“天道玄机”的疑似之处,待到天边有了快要现出鱼肚白的迹象,方才返回坤院的居所,重新上榻睡个回笼觉,直至晨间送餐的陈桃儿前来扣门,便是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不知不觉间,这般日复一日的轮回,竟也持续到了李曜收到度牒的这一天。
不过李曜并不着急,因为随着搜索范围的渐渐缩小,这样的日子也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再过一日,宗圣观便要为李曜这个新成员举行正式的入道科仪。
然而,李曜依旧夜如往常,按时翻出坤院,来到了最后一片尚未探索的区域。
这里是位于说经台东南方的一片崖壁,崖壁上分布着几孔古代修道者开凿的石洞,李曜一个一个排查,终于在其中一孔仅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崖洞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机关。
机关其实并不隐蔽,可以说是摆在了明处,只是其外观着实不起眼,看上去就像一块陷了半截在地里的天然石墩。
李曜刚把石墩搬起来,崖洞的深处立刻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李曜心头一阵激动。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就是一种利用杠杆原理和重力作用制作而成的“自来石”机关。
那位穿越者前辈竟以非常原始的作业方式,在极为有限的自然条件之下,布置出这般简单而不失高明的隐匿机关,倒也算得煞费苦心了。
李曜循声过去,在干燥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形同自然凹陷的方坑,不过俯眼一看,坑内却似空无一物。
于是,李曜蹲下身子,再低头仔细去瞧,就见方坑面向崖洞口一侧的坑壁上居然还有一个壁龛,而龛中正放着一个绿锈斑斑的铜箱子。
李曜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难不成……这破箱子里装的,就是所谓的“天道玄机”?
李曜抱出铜箱子,发现这箱子虽不是什么密码箱,但也需要开个锁。
锁并不复杂,严格来说甚至不算锁,不过是一个可以转动、长得像方孔圆钱的装置,只是这打开装置的工具又在哪里?
“同志欲知天道玄机,请携带秘匣独自前往此处……秘匣!”
李曜只默诵了一遍等高线地图上的小字内容,便立刻想到了要点,随即从怀中拿出几乎从不离身的俞石匣子,并发现这匣子刚好与那装置中间的方孔大小相同,便将匣子嵌入方孔之中,再轻轻一拧,就听得“咔哒”一声,铜箱就自行打开了。
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感到失望。
箱中除了三卷旧兮兮的古老帛书之外,再无他物。
李曜再次长叹了口气,从箱中拿起帛书,只一一略瞟了眼,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时空守则”、“生存方略”、“经验备忘录”……这就是天道玄机?
好吧,其实这样也不错。
本来自己就对返回后世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算不上有多么失落和难过。
看一看穿越者前辈的高见,了解一下他人的经验教训,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最起码,不能白费自己穿越以来的一番艰苦努力,不是吗?
只不过,此地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看书的地方。李曜把三卷帛书和俞石匣子都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又从洞外搬来几块石头将凹坑连同那铜箱子一起掩埋好,再把石墩放回原位,待到隐藏了洞中所有的人为痕迹,李曜走到崖洞出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洞内,又仰头望了眼高悬于天空的一轮圆月,便迅速投身到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夜,还很长。
夜色中人的路,仿佛也变得更加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