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寺丞抱着三儿大哭:“爹翻遍了京师没找到你的踪影,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儿了。”
连士子羞愧难当:“爹,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操心。”
“只要我儿平安回来就好。”连寺丞用衣袖擦干眼泪,“你娘在家肯定等得心急了。我们快回去。”
“爹,等等。这是……这是孩儿在日本娶的媳妇美惠子。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连士子把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日本媳妇介绍给自家爹。
美惠子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前行礼:“爹。”
连寺丞脸皮抽搐。
久别重逢的喜悦,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连士子怕老爹反对,急忙补充,“美惠子是日本大名的女儿,知书达理。”
连寺丞突然不想找回儿子了。
类似的事情在其他被找回的士子身上发生。士子们被卖到日本,很快和日本的贵族女儿成婚。这次大明朝廷找回他们的时候,日本贵族把大着肚子的女儿和下人一同塞来。
京师在清洗日本人的一个月后,迎来了另一批日本人。
集义殿、本仁殿安静得吓人。
众人如同吃下了只苍蝇。
几人合议后商议出结论:“等陛下圣裁。”
于是,带人回来的秦王、石瑶向朱寿请罪。
“陛下,不少女子怀着身孕,士子们坚持要把妻儿带回京师。臣只能把人都带回来了。”石瑶满脸羞愧。
朱寿哦了一声:“石尚书辛苦了。此事再议,您先回家歇息几天。”
石瑶赶紧下跪磕头:“臣有罪。”
朱寿一脸疑惑。
跟随在身侧的何景明低声道:“石尚书误以为陛下要停他的职。”
按照重新修订的《吏律》。大小九卿的任命须经过廷推,但皇帝有权当场革职大小九卿。
“朕听闻石尚书晕船,这些日子在海上辛苦了。石尚书回家休息几天,接下来礼部还要操持朕的大婚。太后忙着照顾太上皇,朕也有事要忙,大婚的大大小小细节石尚书多多上心。宫里的事您直接找高伴伴。”朱寿和蔼和亲地扶起石瑶。
石瑶一脸懵圈走出文华殿。
陛下要忙何事?
官员们向石瑶打听圣意,石瑶摇头表示不知。
连寺丞每天往集义殿打听,急得嘴角冒泡。“美色误人,就不该把日本女人接回来。”
正好被刚出文华殿的秦王听个正着。
秦王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连寺丞不得其解,询问身边人。
“陛下不屑于对弱小出手。想必正憋着坏主意对付日本。”身边人猜测。
连寺丞点头认同。转头一看,身边的人竟然是帝师杨廷和,立马作辑,打完招呼就跑。
杨廷和嘴角扯了扯,一抹苦笑一闪而逝。俊朗的面容丝毫没被时间洗礼,依然风度翩翩。只是头发,不少已经变白。
心累。
很多官员们都以为他是新皇的心腹,新皇的很多思想是他传授。
新皇的心腹把他划入老派官员一列。认为他处处维护权贵、老派官员的利益。
最主要的还是新皇对他的态度。新皇该给帝师的面子都给了。却再也没有秉烛夜谈的机会。从什么时候起的变化的?是在他入了阁?还是不支持新皇的改革?
持续一个月的调查,在武清强占民田的权贵,陆续受到了处置。打死百姓、情节恶劣的处死;降爵的、剥夺丹书铁劵、流放、罚款、打军棍等等,严格依照罪名处罚。
仅此一难,大家深知新皇的底线:绝对不可做官逼民反之举。
乱民加重了京师旱灾的受灾情况。
朝廷的储备粮不足,不足以平衡粮价。新皇调集皇庄粮食充入米市,令粮食的价格稳定。
这次,权贵们自觉打开自家粮仓、减免佃农租子。
最抠门的阳武侯府也不例外。阳武侯跟随辽王西去。府中的少爷们集资购买粮食资助佃农。深怕不出粮成为异类,被新皇盯上。
“或许,这就是‘上行下效’的力量。”被放出来的寿宁侯,跑到武清给受灾的佃农分发粮食。
建昌侯瘸着一只脚坐在一旁:“哥,我们还能去日本吗?”他不想留在大明憋屈的活着。
是的,建昌侯很憋屈。他又一次当了杀鸡儆猴的鸡。
他忘了皇位上的不是姐夫而是‘外甥’,在北镇抚司对着东厂大档头挥拳头。
结果,皇帝外甥让人打断他一条腿,震慑了所以被关押的权贵。
张太后最疼他这位弟弟。这次,知道了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吩咐医学院的名医替他医腿。
皇帝敢派兵软禁太上皇,敢杀驸马都尉,敢把仁和大长公主流放琼州。
没杀他,真的算网开一面。
“陛下金口玉言。”寿宁侯头脑格外地清醒,“陛下不是吃亏的主。”
发完救济粮,寿宁侯、建昌侯动身返回京师。
一队有文有武的队伍正在向京中疾驰。
建昌侯神情恹恹:“又出了什么事。”皇帝外甥在位一天,大明不得消停。他不会是最倒霉的一位。
寿宁侯派下人跟上前打听。
半日后,下人回报,“秦王、石尚书离开日本的当天,虾夷国向日本宣战。”
“果然……”寿宁侯挥退下人。
建昌侯苦笑了几声,让下人打点行礼。
“虾夷国重金雇佣葡萄牙军人攻打日本。葡萄牙人数不多,可人人配有火器。日本国内有大名突然倒戈投降虾夷,讨伐天皇无道。日本东部的琉球国,竟然也向日本宣战了,还派出军队登陆作战。”
焦俊语速飞快地宣读前方战报。攻打日本没有水师的份,焦俊内心十分不满。
惠安伯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陛下,邀请葡萄牙人打日本?”陛下是选定葡萄牙人当同盟吗?
“不是邀请,是花钱雇佣!是花了钱的!”焦俊反复强调。这消息传出去,能气死体水师。
杨廷和冷笑:“不然如何?日本是不征之国。水师攻打日本,不说国内的反对声,日本天皇都能拿百年前太祖的话质问水师。”大部分的场合,杨廷和都要做到帝师的本分,维护新皇。
“最重要的,不是应该讨论日本是否能击败葡萄牙人的攻击吗?”朱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前面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