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谢祥伯和美珍姑,如果不是你们的话,郑崇会可能真会顺利把天天拐走,天天年纪小,说不定真被他卖到什么地方,我们想找都找不着了。”刘好好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南省一带还真发生了不少拐卖妇女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主要原因和南省大部分地区重男轻女有关,很多人家丢了女儿或是碍于名声,或是压根不在意,很少去主动寻找,甚至还有不少因为家庭负担重,主动将女儿卖给别人的,因为没多少人去较真,所以这里拐卖妇女的人贩子特别猖獗,有不少女孩子被卖到深山,甚至是卖往其他省份,生活十分悲惨,终身无法回到故乡,见到父母亲人。
刘天天在屋子里睡不着,一直都在偷偷听着堂屋的动静,听到刘好好的话,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后怕,如果郑崇会当时真是想要把她卖掉,以他们的年龄差和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恐怕还真的逃不掉。
她年纪小,社会经验有限,性格活泼开朗,对人没有很重的戒心,因为之前和郑崇会谈得来才那么相信他的。
后来刘长生不问青红皂白就污蔑她,她当然不满,逆反心理更重,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经大人们心平气和地一分析,她也察觉到这件事中间的疑点。
那时候她第一次去县里找批发布料的地方,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无头苍蝇到处乱转,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看出来有什么商业头脑?郑崇会主动上来找她攀谈,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三两下就取得了她的信任,现在仔细一想,他的每一句话都浮夸得经不起推敲。
她被这么一吓,对刘长生的恨意都没有那么深了,刘长生虽然把自己打了一顿,还关了小黑屋,但至少每天都给她饭吃,如果真被卖了,恐怕连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上,但是肚子里还有一股子怨气,明明是骨肉至亲,为什么他不肯相信她?
“天天就这么辍学不读书了,真是可惜,挺机灵的一个孩子呢。”刘祥叹息,他还指望刘长生家里能出四个大学生,同是刘家人,他面上也有光,“要不再劝劝她,说不定经过这件事,她回心转意了呢。”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附近几个村子都传遍了,她学校里也都在传,这孩子要面子,肯定不愿意去上课的。”刘美珍倒是挺理解刘天天的,“好好,你要不给天天换个学校读?”
“她心思不在学业上,就算给她换个学校,也不会安心读下去的。”刘好好摇摇头,“她和我谈过了,还是想做生意,就让她出去试试吧。”
“她年纪毕竟还小,要是再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怎么办?”刘美珍一脸不赞同,南省经商的风气重,但大都是男人做这种事,刘天天一个小姑娘跟着瞎掺和什么啊。
何况刘天天是挺活泼外向的,但一直生活在一个比较单纯的环境里,对人根本没有戒心,如果遇到的都是好人也就罢了,但谁能保证她的运气有这么好呢。
“美珍说的对,天天的年龄太小,就这么让她去社会上闯荡,咱们谁都放心不下。”刘祥想了想,“镇上有几个集体厂,还有几个名额,要不我把她塞进去?先在厂里做几年工人锻炼锻炼,如果今后她实在想要出去做生意,等年纪大一些再说。”
大家都呆住了,虽然镇上的只是规模很小的集体厂,但是毕竟是工人,工作轻松还能赚工资,比当农民好多了,是地地道道的肥缺,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争进厂的名额挤破了头,刘祥竟然就这么给了刘天天这个黄毛丫头,算起来刘天天只是他的族侄女,并不算骨肉至亲,他最亲的几个亲戚都没能进厂里呢。
现在的公社已经改为镇政府了,刘祥也顺理成章地当了镇长,当上镇长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上这么一个台阶有多重要了,他看到的是更广阔的平台,对自己的未来也看得更远了,这一切都还要感激刘好好的斡旋运作,何况以她的能力和目前的发展,将来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他和她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仅对她言听计从,还很积极地建言献策,这个名额可以不给别人,但不能不给刘天天,这是对刘好好的示好,也是回报。
刘好好的脸上浮起了笑意,领受了刘祥的好意。
刘天天的年纪太小,社会经验几乎等于零,她也不放心让她现在就出去闯荡社会,如果能够先进工厂这个小社会历练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祥伯,谢谢您!天天今后就交给您了。”
“说什么气话,都是一家人,也是应该的。”刘祥十分谦虚,“一共也就三个厂,任你们挑。”
刘美珍听了很是艳羡,乡里的那几个集体厂规模不大,人数更是少得可怜,但是想要进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丈夫的侄儿托她向刘祥说情,都被刘祥推拒了,到了刘天天这里,他却主动提起,还放话让他们随便挑,这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她也知道她丈夫的侄儿不能和刘好好比,整个金花镇恐怕都没有一个人比刘好好的面子大,换作是她,也一定会选择把好位子留给刘天天,报答刘好好的提携之恩。
刘好好很满意,刘祥给刘天天安排好了工作,刘美珍则答应帮忙澄清这件事,在消除关于私奔的闲言碎语上,女人远比男人管用。
事情已经基本得到了解决,她笑容满面地送走了刘祥和刘美珍,一回头就看到刘长生挺直了腰杆,人一走就摆起了家长的架子。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刘长生瞬间如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好了,大家都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刘长生不敢说话,刘好好就是当之无愧的当家人,她一发话,大家都乖乖地睡觉去了,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