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就是道貌岸然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见刘好好夸徐华,苏弘毅更加不满了。
“在孩子面前别乱说话,”杨平踢了他一脚,“就为你那点儿个人恩怨,一把年纪了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你丢人不丢人?”
“什么个人恩怨啊?”刘好好有些好奇,徐华家里烧菜少了酱油都能上苏家讨,可见两家交情匪浅,苏弘毅那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真和徐华有仇的样子,倒像是两个老小孩儿斗嘴。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他们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对方了,那时候回国,还是我们两家人一块儿坐船回来的,后来一起在京大教书,做了许多年的邻居,他们俩啊成天就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吵闹闹的,不是下棋输了不服气,就是他喂的野猫把他救的小鸟给吃了,……为了这种破事儿,他们隔三差五地闹,我和老徐家那口子都麻木了,人家都以为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其实是一辈子的冤家。”杨平无奈地说。
“谁和他是朋友了,就他那么损的人,还想有朋友?”
“一看就知道姥爷说不过徐老师,心里不平衡呢。”刘好好打趣道,耿介的苏弘毅在打嘴仗方面,肯定不是刁钻的徐华的对手。
“果然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杨平大笑,“咱们平心而论,老徐是个很不错的人,待学生尽心尽力,绝对是没话说的,你做他的学生我放心,不过你刚入学没多久,恐怕连老徐的课都还没上过吧,就能让他认识你,真是不简单。”
“徐老师待我们真是没说的,虽然他的课还没开始上,但他特别关心我们,我们系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还帮我们制定了一个自学计划,每周他都会亲自给我们出小论文的题目并且帮忙点评。”
“你们还有自学计划?”杨平也很好奇,“你们系里的学生自己组织起来集中学习?”
“是啊,我们的底子都比较弱,所以我们几个班委就组织大家一块儿分组自习,争取尽快把基础打好,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不抓紧的话一下子就过去了。”
“别人的底子不好我相信,你的底子不好,我可不相信,”杨平微微勾唇,“这个学习计划对别的同学有用,对你而言……只能说你是帮着系里的同学共同进步吧。”
刘好好笑了笑,“我们这个专业就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共同进步,才能激荡出思想的火花,才能营造出法治的氛围,光靠一两个人没多大用处的,所以咱们专业的同学一个都不能落下。”
“你说的有道理,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胸怀,”杨平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你们和我们这些在书斋故纸堆里做学问的不一样,我们可以单枪匹马一个人做研究,你们却不行。就看老徐吧,哈佛大学法学院博士毕业的,在法律上的造诣不可谓不精深,可是你们看他回来之后出了几本著作?有哪些震惊全国的大成果?看上去就是个糟老头教书匠,结果这么多年也没教出几个优秀的学生。”
“对,糟老头教书匠,这话说的好!”苏弘毅大笑道,“只会耍嘴皮子。”
杨平没有理会他,继续往下说,“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大环境的问题,只有你们这些学法律的人越来越多,法律才会越来越重要,他的价值也才能真正得到体现。你知道吗?他有段时间下放劳动,当地的老百姓问他是教什么的,他说教法律的,人家就偷偷塞给他一块馒头,求他去给家里死去的老娘做法事……”
苏弘毅显然也知道这么一桩轶事,杨平才刚起了个头,他就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刘好好却不觉得好笑,反倒觉得有些悲哀,“是啊,我刚入学的时候,咱们系里开班会,我也听同学们说过类似的话,可见这在目前是个很普遍的现象。”
这下连苏弘毅都有些同情徐华了,这个糟老头子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不忘初心,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徐华在刘好好他们这些学生面前严肃稳重,但在多年的老友面前却是个活泼的老头儿,烧好肉之后来还酱油,顺便还捎来一个大海碗,里面装着满满的红烧五花肉,那肉香得已经吃过饭的他们又觉得饿了。
“老徐一烧肉,咱们一整栋楼都知道了,”杨平赞不绝口,“这味道除了你,还真没有其他人能烧得出来。”
“年纪大了,嘴越来越馋,正好托人买了五斤便宜的五花肉,就想着烧个红烧肉打打牙祭,”徐华不无得意地说,“来尝尝,好好,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了。”刘好好倒不是存心拍马屁,徐华的红烧肉是真的烧得很好,撇开上辈子不算,确实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了。
“哈哈哈,”徐华笑得更得意了,“别光去他们历史系的家里吃饭,下回记得到我家吃饭。”
“下回我一定招呼上系里的同学上徐老师家蹭饭吃。”刘好好毫不气地狮子大开口。
“你们系里有八九十号人吧?”苏弘毅不怀好意地笑道,“全喊到他们家吃饭,吃穷他!”
“你们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这丫头倒是编派起我来了?”徐华嘴上说得毫不气,脸上却带着笑意。
杨平则在一旁将大海碗里的肉拨到盘子里,又从其他的菜里拣了些味道好的装进去,让徐华带走。
就连饭菜都要礼尚往来,这是这个年代很常见的邻里交往,刘好好却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几十年后的邻里关系可没有现在这么和谐有爱,大概是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就连剩菜剩饭都随手倒掉不吃,当然也不稀罕这些。
“对了,刘好好,听说你的英文不错。”徐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