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酸痛地起来,脚一沾地,?双腿便打颤。
温伯一进来,便瞧见他扶着拔步床侧的立柱,兀自站着,?“公子身子不适?”
温无玦:“……”
这让他怎么说?
不过他面上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瞧不出端倪。
“无事。”
用过早膳,?温无玦懒妥妥地在丞相府院中晒太阳,顺便帮府中的大夫捣药。
他对如今的日子很满意,?虽然略微无聊了些,?可总比从前兵荒马乱、天天奔波要强。
大夫是个须白的老头子,看他如今越发脸色红润,仿佛在看着自家孙媳妇般,十分满意。
“丞相如今不理朝政,?不再劳心,?多多将养身体,旧疾虽说无法根治,可也不会轻易发作,再配合喝药,一点点地拔除,?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温无玦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这时,?穿堂门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高沉贤。
他如今出入丞相府都是不用通报的,小厮们都对他甚是熟识了。
温无玦拍了拍手中的药屑,站起来,?温然笑道:“高统领大驾光临,这是有事?”
高沉贤点了点头,又缄默了下。
他还在心中斟酌着,到底要明说呢,还是暗示呢?
温无玦走到风来水榭的亭子间,亲自给他煮水烹茶。
高沉贤一愣,忙拦住他,“丞相,这可使不得。”
“不用客气,我如今赋闲了,无事可做,再不动动手脚,都要发霉了。”
他边笑道,边娴熟地信手做来。
高沉贤想了想,丞相毫无准备,还是说得委婉些为好,免得他受了刺激。
“丞相可知……近日朝中,事情不少?”
温无玦道:“战事刚了不久,国中百废待兴,事情多是正常的,等忙完这一阵就好了,就是辛苦你们了。”
“末将不辛苦。”
高沉贤见他无意上朝,闷闷问道:“丞相如今这么放心皇上……处理事务?”
温无玦淡淡道:“这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我不好一直插手。”
高沉贤:“……”
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上。
那只能直说了。
“丞相,昨天唐大人等人商量了一下,说要给皇上上折子,提纳妃立后之事……”
“咣!”
温无玦手中的茶杯忽然烫了手,掉了下去,碎瓷片散了一地。
高沉贤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丞相,你的手没事吧?”
他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温无玦的手指尖微微发红,笑道:“没事。”
他面上风平浪静,半点瞧不出波澜。
高沉贤瞧了一下,又觉得是自己敏感了,丞相何许人也,怎么会因为被儿女私情绊住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又闲聊了几句,准备告辞。
谁知温无玦也同他一道站起来。
“沉贤今日值班?”
“没有。”高沉贤道,“但末将每日都会去巡视一次。”
温无玦赞许道:“不愧是统领,我与你一道进宫去吧。”
高沉贤讶异,“丞相进宫有事?”
“你适才不是说近来国事繁重?”
“呃,是啊。”
温无玦点点头,“那走吧,我去看看。”
高沉贤瞧着他的背景,思忖着丞相刚刚不是说如今不好插手朝政了么?
·
玄翊殿。
深旷明亮的殿中,朝臣手执笏板,排成两道位于下首。
萧归则高居其上,听着下边朝臣的讨论,他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困倦不已。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懒懒道:“就依照唐大人的意思,国中波及战争的地区,免一年赋税,另外,鼓励当地百姓开垦荒地,一旦开垦成良田的,皆归于个人名下,且该田前三年免赋税。”
“是。”唐玉出列道。
“就这样吧,下一个事?”
这时,朝臣们忽地安静了一下,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唐玉被众人推了出来。
他只好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衣襟,像是上奏国事那样认真道:“皇上,臣以为如今海晏河清,且皇上正当年少,正该考虑立后之事了。”
萧归愣了一下,这不是在议论国事吗?
论着论着,怎么论到他的家事来了?
这帮朝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他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怎么?各位卿家替朕着急了?”
朝臣们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时无言。
这时一个老臣出列道:“皇上,并非臣等着急,而是皇上如今没有后宫,也没有子嗣,实在不妥。长此以往,难免会有人蠢蠢欲动,如今贤亲王的嫡子不就正在汴京吗?”
萧归想起昨日那个一根筋的便宜堂弟,嗤了一声,这些朝臣真是草木皆兵。
“人家好心好意来送粮,卿家这么说不妥当吧?”
“虽然臣也许多虑了,但皇上如今不立后,又不纳妃,确实会让人疑心。”
萧归见他们不依不挠,便把手中的朱笔一扔,向后一靠,问道:“那行吧,卿家们这么着急,想必是有好人选了?说说吧。”
在众人的挤眉弄眼之下,唐玉暗暗觑着皇帝的眼色,从袖中掏出了另一份折子,各位朝臣打算送进宫的闺女,都在这张折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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