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两人穿过回廊刚一拐弯,便遇到了蹲在栏杆上的霍言声和时九。
霍言声压低了声音朝褚云枫问道:“褚先生,殿下的小名可是有什么说头?”
“说头倒是没有,但是你要是知道了,估计得被灭口,所以你最好别问。”褚云枫笑道。
霍言声闻言忙收敛了好奇心不敢再问。
褚云枫带着颜先生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贱嗖嗖回头朝霍言声道:“霍将军,大冬天等着看烟花连件披风都不知道准备,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他话音一落,便闻噗通一声,霍言声从蹲着的栏杆上掉了下去。
时九纳闷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霍言声灰溜溜地起来,立在原地犹豫要不要回去拿一件披风出来。
当夜,临近子时的时候,十方便有些犯困。
李熠怕他太累,便带着人回房了。
子时一到,尚未过旧岁,外头便一直陆陆续续有鞭炮声。
十方原本有些困,躺在榻上却又有些睡不着了。
李熠大概是有心事,帮十方盖好被子便出去了。
十方在榻上躺了小半个时辰,见李熠一直不回来,便忍不住去外头看了一眼。
廊下,李熠站在夜色里,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听到门响,李熠忙回过头,见十方出来便问道:“被外头的鞭炮吵醒了?”
十方身上披着外袍,伸手摸了摸李熠的手,便觉李熠手指冰凉。
“你有心事啊?还是拿你名字说笑,你不高兴了?”十方开口问道。
李熠帮十方整理好外袍,开口道:“兄长……同我一起回京城,你高兴吗?”
十方怔了怔,开口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见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问过颜先生,他说是因为孩子月份大了,你又连日奔波……”李熠放开十方的手,怕自己身上的凉意过给十方,将十方的手包进了衣服里,这才继续道:“其实在离开北郡之前,我有想过让你留在北郡养胎,那样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十方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在他看来李熠应该尽早回京城,而李熠肯定不会将他自己留在北郡,所以他必然要跟着李熠一起回京城。
“我之所以带着你回京城,是怕……”李熠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是怕你万一在北郡将孩子生下来了,将来没了牵挂,不肯再跟我回京城。”
十方一怔,没想到李熠竟是这么想的。
他们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十方还以为李熠多多少少也该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可听李熠这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兄长……”李熠又要说什么,十方却伸手按在了他唇上。
十方那手指带着刚刚好的温度,令李熠一时有些恍神,他透过夜色怔怔看着十方,只觉心潮澎湃,一时间许多繁杂的情绪奔涌而来。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十方留在身边,为此他不惜费劲心机,耍尽手段。
可他对十方那爱意越是浓烈,内心便越是内疚,总觉得自己这些心机手段用在十方身上,实在是“罪大恶极”。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李熠心中不住冲撞,令他备受煎熬。
尤其眼看这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他们一旦到了京城,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便是十方的身份问题。
依着最稳妥的法子,他可以直接去求一道圣旨,封十方做他的太子妃。有帝后的压力,再加上孩子的牵绊,李熠只要稍加推动,十方多半是会答应的。
可李熠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办,他应该先去朝十方确认心意。
可万一十方的心意并不是如他所想呢?
“我想同你回京城。”十方开口道。
李熠怔怔看着十方,对十方这话丝毫不意外。
从始至终,无论他使什么手段,十方都没真的怪过他。
好像十方对他永远都是这么纵着,也正是因此,李熠心中那内疚才会越来越重。
有那么一刻,李熠心中忍不住暗道:若十方能一辈子这么待他,哪怕对他的情意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样,他也该知足了。
人这一生,有谁的所愿皆能得偿呢?
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就在此刻,远处烟花骤然炸响。
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新岁至”。
李熠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烟花,待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却觉唇上一热。
远处烟花接二连三地炸响,火光映得夜空忽明忽暗。
旧岁将辞,新岁将至的时刻,十方给了李熠一个吻。
那个吻浅尝辄止,短暂又轻柔。
但落在李熠心里,却比此刻远处炸响的任何一簇烟花都要绚丽。
“咱们也讨个好彩头。”一吻结束,十方拉过李熠的手,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塞到了他手里。
李熠双目通红,尚未在那个吻中回过神来,他拿着手里的钱袋,茫然问道:“这是什么?”
“压岁钱。”十方开口道。
李熠:……
李熠闻言满肚子旖旎顿时烟消云散,他马上就要当爹了,他的兄长竟还给他压岁钱,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而且这还是当着肚子里那小家伙的面给的……李熠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面子都丢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