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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区别对待
    拜占庭帝国只是朱瞻基凭借历史记忆为他们起的名字,但是事实上,从公元四世纪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十五世纪,这一千一百年来,从来没有拜占庭这个名字出现在罗马帝国的记载中。朱瞻基不记得拜占庭这个名字的由来,之所以按照历史记忆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历史上的罗马帝国实在太多了。从古罗马帝国,到东西罗马帝国,包括现在势力最大的神圣罗马帝国,罗马教廷国,罗马这个名字在欧洲的传承不仅从来没有断绝过,并且各国都以罗马这个名字来标榜自己的正宗传承。拜占庭帝国作为从古罗马时代就传承下来的悠久帝国,但是因为位于东西方交战的前线,远离欧洲的中心,所以虽然血脉正统,却逐渐被边缘化。对于这样一个因为大战而衰落的帝国,按说大明应该扶持,让他们继续成为东西方的绞肉机。但是这个时候,朱瞻基的个人情感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他对这个帝国没有一丝好感。因为这个帝国的衰落,却滋养了另一个帝国的崛起。而这个帝国给华夏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后世的东瀛给华夏造成的伤害,那就是俄罗斯帝国。他们虽然被奥斯曼帝国夺取了首都,赶到了寒冷的北方,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打通向东的通道。他们的衰落让俄罗斯这个位于极寒地带的小公国,成为了豪强,并且在今后的几百年里,开始一路向东发展,形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国家。他们杀害了无数的华人,夺取华人的土地,并且夺取了世界第二大黄种人国家萨哈共和国,将亚洲的北部变成了他们的国土。这一世,朱瞻基当然不会让这件事重来,他从一开始就考虑,直接斩断他们伸向东方的手。所以他选择了先牺牲拜占庭帝国,而不是扶持他们与大食人斗争。大食人的宗教虽然让人厌恶,但是他们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人种的民族。闪族人,大食人,突厥人,蒙元人,形成的势力虽然庞大,但是内斗也很多。更主要的是,他们的东方有印度人,大明,西方有欧洲白人,留给他们发展的余地并不大。欧洲人的发展,大明因为距离太远很难控制,但是相对来说,大食人就要好对付的多。特别是大明已经决定对付帖木儿国,朱棣过两年要御驾亲征,所以朱瞻基将视线主要放在了欧洲人身上。在给钱壮的信里,朱瞻基虽然没有详细阐述针对各国的不同策略的目的所在,但是明确给出了指令,要求钱壮在针对两支舰队的时候,主要目标放在势力更弱一点的拜占庭帝国身上。钱壮只是大明的一个中级将领,他不明白大明远征,贸易的意义。但是他身为直属朱瞻基的第一舰队的将领,在执行朱瞻基的命令的时候,却不会打一点折扣。将麾下的四十艘船分成两拨攻击阵型,每个攻击阵型十五艘船,另外留了十艘船作为后备军队。大明的舰队虽然经历了三次大型海战,但是前两次在东瀛都属于是围剿,只有第三次在忽鲁谟斯,才是真正的海战。大明舰队的战术,也逐渐从一开始的混乱,到了忽鲁谟斯一战,才形成了真正的适应现代海战的战术。那就是利用风帆的惯性力量,利用绕前战术,让舰队如同沸腾的水花一样,以旗舰为中心点,舰队向前以开花的阵型,在舰队侧舷面对敌军的时候,进行开炮。这样的战术可以避免大明的战舰被更加灵活的西洋战舰包围,排成一个开花阵型的大明舰队,也不怕对方的小船打乱自己的阵型。更重要的是,即便又一些船能够靠近大明的舰队,但是面对火枪的优势火力,他们也不能进行接舷战。这种战术对依旧以接舷战为主要战斗方式的西方舰队来说,是捉摸不透的,更是猝不及防的。他们看到大明的舰队向中间集结,然后沿着一条直线,向两边以圆弧线又散开的时候,根本不能理解。奥斯曼人的战舰迎了上来,而拜占庭的战舰却严阵以待,想要看清楚大明的战术。在他们看来,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大明的舰船虽然更大,但是数量太少,他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当大明的舰队以两队直线,向两边散开的时候,大明舰队上面的火炮开火了。轰隆的巨响如同天雷响起,在平静的海面上让所有人肝胆欲裂。不论是奥斯曼人,还是拜占庭人,他们一开始都以为是天神发怒。直到看清是大明舰船上面的火炮开火,他们才稍微安定了一些。然后,他们的舰船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想要围剿住大明的舰队。但是他们不知道,大明舰队已经满帆启动,形成了横着的8字形攻击阵势,他们再多的船,也只能成为靶子。如今的船只都是木制,面对石弹的攻击,可以说是毫无抵抗力。而且西方的舰船并没有大明舰船的水密舱技术,只要水线左右中了一发石弹,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船只解体或者是倾覆。一艘艘奥斯曼帝国的船只,冲的越快,死的越快。以至于萨姆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超过二十艘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海面上已经漂浮了数百士兵。看到这一幕,萨姆松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大明只有四十艘船,就敢向他们两百多艘船攻击。大明有火炮,而且大明已经能把火炮装在木制的舰船上了。火炮在攻城的时候如今的威力还不算太大,但是面对木制舰船,威力大的惊人。而奥斯曼人竟然还无知地向大明舰队围剿,主动送上门去。他可不想自己的舰队只能被动挨打,然后一艘艘地被击沉在家门口。“立即挂退兵旗,撤退……”萨姆松看着自己的士兵在海面上哀嚎,虽然痛不欲生,但是根本没有拯救他们的想法。他只想赶紧撤退,保存自己的实力。士兵没有了可以再招募,但是如果没有了船,他的军队就名存实亡。奥斯曼的船只还没有进攻到大明舰队的跟前,就仓皇撤退,但是这是海战,即使想跑,在海面上调整航向也需要时间。萨姆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队四散而逃,然后被大明舰队一一击沉。相比奥斯曼的舰队,拜占庭的舰队因为一开始就处于侧后方,所以面对大明舰队炮击的时间也要更晚一点。在奥斯曼的船只一一侧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与大明的左路舰队正面相撞。所以他们有了更多的调整时间,伤亡也要少的多。如今的大明火炮虽然有象限仪,横标仪的辅助,但是准星依旧低的可怜。这不是因为炮兵的技术问题,更多是因为火炮后座力引发的船只震荡。大明舰队的攻击阵势是一直在移动的,这也更加降低了火炮的准星。不过,如今的火炮大多是水平攻击,而拜占庭的舰队又集结在一起,所以依旧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他们的船只在如雨的石弹攻击中,只要是被击中了重要部位,就只能无助地听天由命了。论起速度,不管是拜占庭还是奥斯曼,他们的船只要要小了一半以上,有些更是小舢板。而且他们的船只都是软帆,相比硬帆,他们的船只更加灵活,速度也更快。钱壮站在旗舰的船头,手举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情形,忍不住露出自豪的神色。“不堪一击!”站在钱壮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左右两翼都只有十五艘船,却追的敌军各自两百多艘船四散而逃。这的确是不堪一击,不过这不是士兵的武力因素,而是因为武器的差距,科技的差距。几百年后,满清面对西方火枪的无奈,提前了几百年,在西方世界重现。不过这一次,赴死的不是华人,双方的位置颠倒了过来。钱壮却没有这些感慨,这种不对称的战争,甚至激发不了他的热情。在他的眼里,这样的海战不过是一场实弹演习一般。这次三军对垒的位置位于达达尼尔海峡的南端,这里被奥斯曼人称之为恰纳卡莱海峡,海峡的两端分别连接爱琴海和达达尼尔海,是连接黑海和地中海的唯一水道。这里的东侧是奥斯曼,西侧是拜占庭,这条六十公里长,最窄处只有一公里的海峡,不仅是亚欧分界线,更是两国海军百年征战之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特洛伊古城,就位于海峡南部的东海岸。拜占庭的陆地力量绝对比不上奥斯曼,他们在失去了大部分欧洲国家的支持以后,只能咬牙苦撑。但是在达达尼尔海峡,因为欧洲各国捐献的火炮,他们守住了这个海峡中部最窄处的克里巴哈尔城堡,牢牢控制着海峡西侧的这个重要要塞。如今的两国因为都无力征战,处于短暂的和平期,海峡被两国共同守护,双方都拥有通行权。当面对大明舰队不可抵挡的火炮攻击的时候,两国的舰队都仓皇地向海峡内逃窜。大明舰队的速度稍逊,火炮石弹的威力也有限,所以大部分舰船都快速地脱离了大明舰队的追击。许多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意外,就能导致一场战争的走势。萨姆松因为损失惨重,他几乎是全速逃回了达达尼尔海峡,并且一路不回头地奔向奥斯曼帝国在海峡内最重要的城市恰纳卡莱。他登陆以后,就快速进入了恰纳卡莱城堡。不顾守城侍卫的惊诧神情,失态地大叫:“快去通知凯拉兹将军,这个大明帝国的舰队太厉害了,帝国舰队无法抵挡,我需要他授权开启岸防炮阵。”萨姆松与凯拉兹家族都是恰纳卡莱当地的权贵家族。虽然一个家族掌管陆军,一个家族掌管海军,但是为了竞争军费,征收兵源,两大家族势同水火。在凯拉兹家族的城堡,萨姆松见到了好整以暇的凯拉兹。凯拉兹也早已从卫兵那里,知道了萨姆松大败的消息。对于死对头吃了大亏,凯拉兹的心里犹如三伏天喝了一碗冰水一样畅快。面对萨姆松要求立即开启岸防炮阵,防备大明舰队的进攻的要求,凯拉兹却顾左右而言他起来。“萨姆松,穆罕默德陛下没有下令之前,我没有权力开启岸防炮阵。而且你也知道,我手上的火药只有不到五十桶,连士兵们手里的火枪都填不满,更别说火炮了。”“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恰纳卡莱落入敌人之手吗?”“敌人?你是说对面堡垒里面那不到两千罗马人吗?要不是陛下还想留着这样两处孤岛来引诱天主教徒们的注意力,我只需要一天就能消灭他们。”“你知道我指的是那些大明人。”凯拉兹却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些大明人只是想要来贸易的,只要他们没有进攻,我不会视他们为敌人的。”“你会后悔的!”萨姆松见劝说不动凯拉兹,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对方纠缠,他要尽快组织家族进行撤离,而舰队也要尽快退进达达尼尔海,这是他家族的赖以生存的力量,不能白白耗费在大明的炮火之下。凯拉兹却笑了笑,没有理他。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望向了下首的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男人。“赫米尔,这个大明舰队是如何消灭帖木儿人的海军,又直接灭掉他们的陆军,我需要你把经过详细地跟我讲出来。只要消息无误,我会以高出大明人一成的贸易价格,收购了你手中的货。”那个叫赫米尔的商人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在忽鲁谟斯耗尽了所有的金银,才从大明人的手里购买了柔软的丝绸和昂贵的香料。但是他没有在直接贩卖到内陆去,而是费劲千辛万苦,从巴格达那里一路西行,好几次都差点死掉,才千辛万苦来到了布尔萨。却没有想到,大明人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打通了海路,如今载着无数的货物抵达了欧洲,还从欧洲又绕回了奥斯曼。他们现在售卖的价格虽然比在忽鲁谟斯的时候要高了一倍左右,但是对赫米尔来说,这趟千辛万苦的旅程,却卖不出预想的高价,真是得不偿失啊。大明人的贸易清单已经传遍了各处,并且明码标价,让整个奥斯曼的贵族们都知道了。他现在能卖出高一成的价格,已经非常难得了。以后生意难做了啊!再也不可能还有暴利。两大家族的斗争让凯拉兹按兵不动,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们的岸防炮并没有开火。但是对困守在恰纳卡莱对岸克里巴哈尔城堡的拜占庭人来说,拜占庭的舰队就是他们的生命线。如今的达达尼尔海周边,已经几乎全部都是奥斯曼帝国的地域。在这片土地上,仅仅只有君士坦丁堡,克里巴哈尔堡垒等少数几个沿海的城堡还在罗马人的手里。如果舰队败退,他们这个城堡没有了后勤供应的生命线,不用奥斯曼来攻击,他们也要投降。所以在见到自己的舰队被大明的舰队追进了海峡,抵达了海峡的最窄处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向大明舰队开炮了。但是这个时代的欧洲火炮,粗陋的让人可笑。他们因为物资缺乏,没有铜,根本无力像大明一样铸造青铜炮。他们的火炉炉温不够,更不可能铸造钢铁炮。英国在三十年后才铸造出了铁炮,还小的可怜,而西班牙和荷兰,更是在一百年后才会铸造铁炮。在早期,欧洲最流行的火炮铸铜和锻铁两种选择。所以欧洲的很多造炮匠的兼职就是造铜钟,或者是造钟的兼职造炮。至于锻铁炮,就是指将火炮零件一件件打造,逐渐拼合而成的火炮。具体说,就是垂直的锻铁条拼成一个炮管的现状,然后在套上一到数层铁环,然后将接缝灌铅或者焊上。这个过程异常类似于箍筒。比如像早期弗朗机,欧洲人也是锻造的。不过小口径弗朗机炮管使用铁条卷制成炮管,然后在加上锻铁环和加固件。如果口径稍大些,则接合锻铁条制成炮管,然后再加固。所以这种火炮的威力小的可怜,射距基本不会超过五百米。但是因为大明舰队没有防备,他们的十几门火炮同时开火,还是给大明舰队造成了两艘舰队的甲板损坏,另外有八个士兵死伤。得到消息的钱壮,第一时间的感觉就是愤怒无比。大明舰队在东瀛,在忽鲁谟斯的海战中,都没有任何因为对方还击造成的死伤,可是这次他却开了一个头。这也让他这次的功劳大打折扣,甚至因为他的情敌,说不定还会遭到朱瞻基的训斥。他本来就在考虑如何将打击的重心放在拜占庭人身上,现在机会也来了。他第一时间就下令道:“退出对方炮击的射距,驻泊还击。我要让这个克里爸还儿血债血偿!”来自大明的他们对西洋这些翻译的地名大多念不准,不过并不影响下属对命令的理解,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十艘战舰停在了靠向奥斯曼人的一边,但是他们并没有对奥斯曼人进行攻击,反而全部将炮口对向了拜占庭人的堡垒。这里的海面只有两里宽,稍微靠向奥斯曼人一边,对方的火炮就攻击不到。但是大明的火炮射距大部分已经超过了一千米,舰艏炮这种铸钢炮的射距甚至能够达到四五里的距离。所以这又是一场单方面的暴打,对方还无力还手。而凯拉兹看到了大明舰队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因为自己一方没有攻击,对方就放过了自己,越发认为自己下令不要攻击的策略是正确的了。而惊慌失措的恰纳卡莱百姓,原本在舰队仓皇逃跑的时候,就准备要逃命了。但是现在,他们惊奇地发现大明舰队对他们这个城市视而不见,反而对着罗马人那个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坚固堡垒进行攻坚。凯拉兹自然得到了民众的一致推崇,他们大部分人甚至认为,这完全是萨姆松单方面挑起的战争。一些贵族甚至还准备给国王写信,控诉萨姆松。当然,这里面有凯拉兹在不停地推波助澜。而没有随着舰队逃走的萨姆松家族的其他成员,成了出气筒,他们家族想要运送大批的金银离开,也被无数民众拦住,抢走了不少财货。在这达达尼尔海峡的最窄处,就形成了这样一副诡异的局势。大明舰队就在城市外面,但是炮口对准的却是对岸。大明舰队并没有攻击恰纳卡莱,但是恰纳卡莱自己却已经乱了起来,城市里面甚至有多处起火。克里巴哈尔城堡是一个位于海湾西侧衍伸出的余脉半岛,经过罗马人的数百年打造,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坚固堡垒。奥斯曼人就是因为觉得攻击这个城堡不划算,所以虽然已经占据了整个西岸的大部分地方,却留着这个堡垒并没有攻击。但是,再坚固的堡垒,也都是根据战争的规模打造的。他们的火炮力量有限,所以虽然能抵挡自己的火炮,却不一定能抵挡大明的火炮。而且大明人在发现石弹对巨石城墙作用不大,除了舰艏炮能给城墙造成损伤,其他炮的作用都很小。这个时候,大明舰队在打哑了他们的十几个炮台之后就停止了火炮射击,而是改以船上的投石机,开始向堡垒内部投掷油缸和火把。当夜幕来临的时候,整个堡垒就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而那些在奥斯曼人面前抵抗了几百年的罗马士兵,在炸毁了自己的火炮,烧掉了自己的粮草之后,趁着夜幕降临,举起了白旗,向西岸的奥斯曼士兵投降。短短的半日时间,城堡里驻扎的两千士兵,还有五百民兵,两百营妓,就死伤了超过千人。但是他们不敢向不知道底细的大明士兵投降,只能向知根知底的奥斯曼士兵投降,最起码,这样他们还能留着一条命。等到第二日的天亮,钱壮惊讶地发现,这个燃烧了一夜的堡垒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里面的士兵也一个不见。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去向,在岸上将死掉的三个士兵火化之后装入了坛子。对他来说,执行朱瞻基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舰队继续向君士坦丁堡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