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那些杂念,只是看着一个自己心底深藏的人,谢瑜。
看到谢瑜熟悉的面貌,宫冬菱在心中默念了阿瑜二字。
不知何时,谢瑜又摸到了她的床边,但跟上回自己圈着谢瑜不一样,这次是谢瑜拥着她,眉眼透露出点难得一见的憔悴脆弱出来。
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忧一般。
这种凡人般无助的情绪,反而将她跟之前那个带着邪神面具的谢瑜区分开来,带来几分人的真实。
或许是因为那梦境的影响,亦或许是现在的阿瑜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偏爱的那一处,在一瞬间的心迷鬼窍下,宫冬菱突然一伸手,着了魔般朝谢瑜蹙起的眉心触去。
只是她还未触碰到,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谢瑜不知何时突然醒来了,一双眸子中没有任何刚睡醒的朦胧,只是牢牢地盯着她,就连白色的眼底都凸显着血丝,精神看上去也有些不对劲。
她方才还在浅睡眠中抵抗着幻觉,下一秒师姐的手便向着她眉心伸来,谢瑜在这瞬间不可避免带着些条件反射的戾气。
那神识纵然被灭了,但谢瑜却切切实实被其影响到了,因为不知如何开口问师姐,她又将那个秘密藏入了心底,一个人慢慢咀嚼消化着,分析出了种种可能。
“为什么不逃了?”
看到师姐明显出现的一丝害怕之意,谢瑜攥住宫冬菱的手,固执地问着。
为何从前看到她都会害怕逃离,可今日却静静睡在一旁,甚至想用手指触碰她的眉心?
还有之前看见她在梦中的笑意,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喜爱的事物吧。
宫冬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她害怕谢瑜会被其控制,她不逃了怎么又会被怀疑,到底如何做,谢瑜才能从那怪圈中走出来……
眼前活生生的谢瑜根本不会是梦里那般,永远只会竖起一身的刺,一边想拥抱她,却在猜疑与害怕中反而将她越推越远。
宫冬菱掩过眼底的那点受伤,抬眼瞪着谢瑜,也竖起了身体的刺,从未如此任性地发过脾气,将这几日心中累积的不适一股子释放了出来,一向温柔疏离的声音也变得咄咄逼人:
“我逃得掉吗?连锁着我都不够,非要在这里监视着我?
谢瑜你对我是喜欢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的我们,这密不透风还残留着我们味.道的房间,这束着我又伤害你的锁链,以及我们昏天黑地做的事!还没清醒过来吗?
你是一定要将我当成你养的宠物拴在身边,让我对你摇尾乞怜才肯罢休是吗?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现在就可以来吻你,我甚至可以自己来,我们继续下.坠,我便催眠自己做一只乖顺的宠儿,起码还能获得点你尊贵的恩宠,少受点罪!”
她说完了,还有些激动,微微呼出点细密的气。
虽然病体因为生气而出现了点虚弱,但气势上却是根本不认输,一点都不回避谢瑜偏执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
师姐生气了……
谢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唇瓣瞬间就失去了血色,一双眼睛也没了焦距。
开始了,师姐要像幻境中的那般,再也不理自己,甚至从此回到她的世界去……
自己感受的所有温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师姐大发慈悲给自己的一点垂怜罢了,但她却自以为是地毁了这一切,从今往后,师姐连这点垂怜也定是不会施舍给她。
怎么办?
谢瑜的心好像被惶恐充满了,她的眼尾也通红了起来,方才就不对劲的神经看起来更脆弱了。
师姐是为何生我气?
她一定要不顾一切挽回。
“师……师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习惯了你对我的抗拒害怕……”
谢瑜的手越收越紧,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没有一点分寸,反而让两人更难受。
“放,放开我!”宫冬菱慌慌张张地开口,甚至都忘记掩饰尾音的一点飘忽。
师姐是在生气自己没有让那指尖触到眉心吗?是不是误以为自己在嫌弃她的触碰?
现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谢瑜草木皆兵。
她沉浸在了自己因为恐惧和患失患得所编织出来的世界之中。
谢瑜真的将宫冬菱的身体松开了,却又拎起她的指尖,惶恐虔诚地忏悔着。
是在一边将自己爱意毫无保留地诉说出来,又一边在乞求着宫冬菱的原谅。
宫冬菱的那股怒意下头后,清醒过来,终于发现谢瑜的不对劲了,从前即使自己怒视着谢瑜,她只会笑着将手中的线一点点收紧,为自己排解。
但今天的谢瑜却格外的……脆弱。
“阿瑜,阿瑜你醒醒,我没有怪你。”她一声声唤着谢瑜。
但面前的谢瑜却不顾一切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赤红双目中不知何时,也蒙起了一片水雾。
邪神终是在人间体会到了哭泣是何种感受。
宫冬菱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忽是一叹,神经也紧绷着,仿佛最有着最轻柔的羽毛划过指尖,舞动着,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下一秒,有一丝冰凉突然落在了那片的皮肤之上,让她一瑟缩,宫冬菱这才猛然发现,那是从谢瑜眼中滑落的。
她的哭泣没有声响,只是有眼泪从通红的眼中不断向下掉,划过脸颊,有的接着往下落,有的却就此沾染在了衣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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