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弹人员闻言,拿着摄录机绕着厂房外围走了一圈。
流畅。
拆弹人员绕回原点,将摄录机以及一个白色的立方块,一道递给谭北海。
这是信号增强器,架在洞口位置,以防这堵墙阻隔信号。
明白。
拆弹人员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设备,确定没问题后,他立正向谭北海敬了个礼,便抱着电脑也往山下赶去。
仓库内外只剩下曹焕与谭北海两个人了,谭北海一直没有把手里的设备递进去,他又陪曹焕说了一会儿话,直到耳机那一头传来莫达拉报告人员已就位的信息后,他才向曹焕提起设备的事。
这是摄录机和小手电,你先拿好。
好。
曹焕接过两样东西,他察觉这跟他之前用的不太一样,特别是摄录机,屁股后边长长的连接线不见了。
接下来就是剪线器了,谭北海犹豫了会儿,还是递了过去。曹焕摸到的时候,以为是个钳子,直到谭北海在外告诉他,这是剪线器为止。那一刻他其实感觉还好,不是那么慌张,大概从见到防爆服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在做心理准备了。他松了松僵硬的肩膀,应了一声。
还有一个耳机。
好的。
曹焕照例将手伸进洞中,然而他没触到地面,碰到的却是谭北海的另一只手,耳机则是躺在他的手心中。感觉到曹焕伸手过来,谭北海一把握住,坚定道:
我说过,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食言,所以别怕。
我不怕。
曹焕抓着设备,盯了一会儿电筒打出来的光路中漂浮的尘埃,不远处还躺着三具尸体,他不自觉开始想自己不久后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喜欢什么颜色?
什么?
曹焕戴上了耳机,拿起手电筒照着控制器里纷杂烦乱的线,听到谭北海问他喜欢的颜色,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一直想问,都没好意思问,谭北海挠了挠后颈,是真的觉得有些害羞,虽然曹焕现在看不到他的脸,我们现在用的东西都不是成套的,牙刷牙杯还有睡衣毛巾等等,我一直在想,哪天家里都是我们成套的东西就好了,想了好久,但都没敢说出来。我之前自己一人去过家居用品店,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种类、那么多颜色的生活用品,可我却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也怕我选的你会不喜欢。
浅蓝色,我喜欢浅蓝色。
好巧,我喜欢深蓝色。
我们哪天一起去吧,选一个周末,晚一点起来,吃过早中饭,最好是个晴天,我们一起出门,花一个下午的时间逛。晚饭就在外面吃,吃不完的打包,然后一起回家,打开门的时候雷电会来迎接我们,我们再一起带他出门去散步。
好,都听你的。
既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既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曹焕脑子里畅想着他描述的那一天,却没来由地伤心,鼻头酸涩得他紧咬住了下唇,阵阵刺痛在皮肤上扩散开来。
曹焕,能听到我声音吗?
曹焕的耳机里传来莫达拉的声音,他在黑暗中抹了一把眼下,靠墙坐正了。
听得到。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你别慌张,没事的,等下拆弹队的队长会告诉你怎么做,你跟着他来就好了,没事的。
莫达拉快速地一口气说完,他无法确定曹焕是否会安然无恙,怕说慢了曹焕会听出他的动摇。真到了这个时刻,曹焕反倒平静了,在这燥热的夏夜,他浑身冰凉,唯一的温暖来自于与他相握的谭北海的手。
我也准备好了,开始吧。
曹神,沉默了一会儿,莫达拉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以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道,上次跟你约了要打一局,结果你也没来,这次不能再爽约了,你再不来,不仅弥勒,我也要闹了。
一定来。
你好,小曹,我是拆弹队的队长,我姓闫,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叫我闫哥就好,你别紧张,先深呼吸几下。
好的,闫哥。
准备好了后,就将摄录机靠近控制器,大约十厘米距离,电筒光对着它。对,就是这样。
曹焕手心里不间断地出汗,他在衣服上反复擦了好几遍,每次都是擦干了又马上冒出来。他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握稳了摄录机及手电筒,对准控制器内部缠绕着的线。
现在将摄录机摆成仰视四十五度角,再靠近一点控制器,往上一点,就这样,保持不动。
拆弹队的三人围在电脑屏幕前,各拿着一支笔点在屏幕上,无声地讨论着。莫达拉刚就疏散周边住户的事宜联系好了当地分局,一挂电话就跑过来伸长了脖子往屏幕上凑,安静地听他们说进展。三人讨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作为代表走了过来,给莫达拉解释道:
振动敏感元件上部连接着一块PCB板,之前我们猜测的应该没错了,确实是当元件检测到一定数值的振动位移后,会将位移量转化为电量触发开关,产生电流脉冲,从而引爆墙内的炸弹。只要一个爆了,其余的都会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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