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接待小姐姐白着脸,重复了一遍曹焕的要求,她整了整皱巴巴的衣服,迅速调整好状态,急速向外面跑了出去。
小方,把办公室里的防护服全拿出来,一人一套,外面几个人如果还要看的,就双方各留一个,让他们穿好防护服,其余的都赶回去。
另一边,病理老师把方魁拉了过来,嘱咐她道。方魁连连点头,额上全是汗,她放下一直紧紧抱着的案卷,按病理老师的吩咐一一实行。
来,我们把解剖台推到中庭去吧。
安排好了一切,病理老师向曹焕和余了招招手道,曹焕紧了紧口罩,弯腰解开了固定轮子的搭扣,他把解剖要用的工具一股脑儿堆在台上空白处,拉着解剖台靠门的一侧倒退着往外走。余了快速卸了搭好的三脚架,重新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她随手扯了块白布往台上一盖,扶住解剖台侧边,以防台子走偏。
法医接待小姐姐也算是法医这一侧接待室的扛把子了,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但她要是现在表现出怕来,底下的人会更乱,只能咬着牙强作镇定地把人都疏散到了文书区。当把法医区的大门锁上的那一刻,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一滴下来,越擦掉得越多。
秦诗见着法医的人陆续往文书区那边走,多多少少明白了里面该是出事了,但为了不添麻烦,她一直等着人都走完了才过去问缘由。法医接待小姐姐擦了把脸,吸了口气,按曹焕的吩咐,把事情都告诉了秦诗。
他们应该在后门中庭那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
秦诗抱了抱对方,安慰了几句后回道:
你去跟莺歌说一下,我问下叶主任意见,他们现在有人出现不良反应了吗?
我出来前还没有。
好,我知道了,我会清理联系公司过来做危险排除的。没事了没事了,不是你的错,去喝点水,然后也在文书区那边休息会儿吧。
经过秦诗的一番安慰,法医接待小姐姐感觉好多了,她点点头,走向大接待室。
你们都还好吧?
病理老师低头仔细地分离着肌肉,剪了一些组织出来放在载玻片上,方魁一一接过,直接蹲在边上做切片。曹焕拿着工具夹住几个位置,给病理老师做标记,闻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呢?
曹焕回过头,往照相机后的余了看了眼,问道。
没事。
余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从防护服的面罩里传出来,闷闷的听不清晰。十米开外的空地上,坐着一名疾控中心的人员,及幼儿的父亲,男人刚才被方魁科普了下发生了什么事后,就有些浑身不自在,现下又不得不坐着看,他稍稍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半个身子躲在另一个人身后。
解剖持续了三个半小时,叶怀国经过思考,最后还是没有叫救护车,他等到四人下场后,亲自开车将他们送去了联系好的医院进行检查。整套检查下来花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又是闻了些滴在棉花上的药物,又是注射了几种不同的溶液,本来曹焕觉得自己没事的,结果在最后一次注射完成后的几分钟里,倒是因为药物反应吐了半天。等拿到一叠确认无碍的报告走出医院时,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了,曹焕本因为下午要解剖,所以中午特意没吃饭,结果晚上不仅粒米未进还吐了不少,饿得他走在路上脚步都是虚浮的。
曹焕不想让周丽华和韦博豪担心,他把中间惊心动魄的故事给瞒了下来,编了个加班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晚归。但晚上睡觉前跟谭北海那固定的二十几分钟聊天的时间里,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谭北海听完全程,表情越来越僵,在视频那边欲言又止,耷拉下了眉毛,曹焕见他担心成这样,有些后悔自己话讲太多,打着哈哈想混过去。
但我什么事都没有,活蹦乱跳的好得很。
我想安慰你,又觉得语言实在是太苍白了,你不在身边,隔着屏幕总是缺点什么。
谭北海缓缓说道,听得曹焕老脸一红,嘴巴开合半天,只能说出个嗯字。
你搬过来吧好不好?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谭北海先开了口,语调恳切,配合着他从来没出现在脸上过的卑微表情。曹焕当下就想答应了,可总觉得自己这样立马答应下来,特别像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犹豫得不行。
你别急,我没逼你的意思,好好照顾自己,先睡吧,折腾了一天你该累了,后天我陪你去复诊,晚安。
曹焕摸了摸脸,想难道犹豫得这么明显吗,谭北海难得在自己面前卸下坚硬的外壳撒了个娇,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把壳穿回去了。
等等!虽然谭北海不可能在曹焕挂电话前切断视频,但曹焕还是伸出一掌,急切地喊了一声,我是在想,我一个星期七天里,该找哪一天回来看看我爸妈呢。
啊?谭北海想了会儿,听懂了曹焕的意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个微笑,嗯,好。
我想好了明天告诉你啊,晚安。
谭北海垂下了眸,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轻轻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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