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子这怎么个事,被谁虐待了?
村长随着莫达拉的手,也看到了竹子脖子上一圈淡淡的淤青,摇摇头道:
他父母都在外打工,家里就一个卧床的爷爷和走路都吃力的奶奶,周围也都是没什么力气的老人,能有谁这么虐待他啊。再说了,竹子很乖,大家都挺喜欢他的,没可能有人会去虐待他。
莫达拉仔细观察了下竹子脖子上的淤痕,从左到右渐渐变浅,他放开竹子,走去他身后用胳膊虚虚地架了一下,谁知,这动作让本只是尖叫的竹子疯狂挣扎起来,叫声也更加尖锐,炸得莫达拉只得放开他,双手捂住耳朵。
你、你管管。
莫达拉在这充斥了能震破耳膜的尖叫声里,大声对村长喊道。村长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忙点点头,使了几招便让竹子慢慢安静了下来。莫达拉踏出门槛,挖了挖耳朵,他靠在墙上对院子里的几人道:
辛苦再跑一趟,问问看最近除了曹焕和谭北海以外,有没有什么外边的人来过这里,又或者是,很久没回来的人突然回来了的。
是。
几人得令,赶紧分散开来跑远了,莫达拉站在屋檐下,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屋檐边已挂下几条冰柱,雨水正沿着冰柱往下滴。
啧,怎么这么冷。
大片大片的灰色云彩越聚越多,最终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没了太阳,山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拜此所赐,曹焕开始冷得有些哆嗦起来。嗅闻间,谭北海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气在加重,这是非常不好的征兆。
可能要下雨了。
我们、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曹焕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架,他深呼吸几下,想止住抖动。
你没事吧?
就是、就是有点冷。
曹焕骨折的面积有些大,腿上细小伤口也颇多,血一直没真正止住过,稍微牵动一下就会有血珠渗出来,但这事他从头到尾没敢跟谭北海提一句,也是因为失血,他的体温较正常时会稍低一些,手脚一直有些麻木,周围温度一降,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走了没十分钟,谭北海脸上感觉到有水珠从天上落下来,在他反应之前,背上的曹焕已经有了动作,他听见了衣料撕裂的声音,随后自己的头被布料一圈圈严实地包裹了起来。
你头不能淋雨,先别乱动,我给你包扎好。
你撕了什么?
我的保暖衣,没关系,要是淋湿了贴着皮肤更不舒服,有快干衣就好。
能找到背风处吗,没有山洞,石头也行,你不能再吹风了,要是伤口淋到了雨还容易感染,找树多的背风处,或者大石头,快。
嗯。
曹焕根本控制不住抖动,他用深呼吸尝试放松肌肉也没有任何效果,山里的天孩童的脸,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白日,现在却黑得有如晚上,根本已辩不清时间,他反手抽出自荧光棒,一边注意着谭北海的脚下,一边往四周看,找背风的避雨地。然而风雨无情,大雨根本就不会等他们找到地方才下,没多久,头上就响起了大雨滴砸在树叶上的声音。曹焕第一反应是往上撑了撑自己的身子,挡住谭北海的头,尽量不让他淋到雨。
那、那里,向左转45deg;,有个、有个下陷的、下陷的坡。
曹焕嘴唇冻到麻木,很艰难才能开合,说出来的话都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谭北海自然也能听出来,他不能让曹焕再多淋雨了,赶紧随着曹焕的指示踩着一地泥走过去。
停,等、等一下。曹焕伸手从坑边的树上摘了好几片大叶子,道,放我下来吧,我先扶你下去。
曹焕让谭北海把他放在坑边,他坐在地上,先将谭北海给扶下了坑,而后,他在谭北海的上方坑缘泥土里插入多篇大叶子以挡雨。
手给我。
谭北海举起手,曹焕以此为支撑点先把没受伤的腿往坡面上踩,然而被打湿的土极其滑腻,他一下没踩住,整个人滑了下去,右侧小腿立即有一小股热流顺流而下。虽然曹焕咬牙没让自己叫出声,且谭北海也看不见,但用力抓着他的手,以及手冰凉的温度,无不在说明此时曹焕一定是痛到了极点。谭北海小心地把曹焕往自己怀里拉,曹焕的棉外套已经湿透了,变得很重,并且向外散发着冷气,外面一层水膜甚至有些微微地冻成了硬膜。谭北海迟疑了下,伸手摸了摸曹焕外套里面,触手皮肤是一片冰凉。曹焕整个人都抖得不成样子,谭北海果断脱掉了他的棉外套,拉开自己的外套,将曹焕整个人都包进了自己的外套里面,帮他搓着胳膊和脸。
曹焕?
曹焕没有回应,他能听见谭北海说话,但是无法开口,大脑似乎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哪儿哪儿都不能调动。谭北海看到曹焕现在的状况,他能做的只是一手按在他脉搏上方,一手不断地搓着他身体,给他传递一点热量。
雨不知是何时停的,天色仍是一片漆黑,这回该是真正入夜了,山林中弥漫起了一层冰雾,呼吸间都是冰碴子的感觉。谭北海感觉到右肩膀处有水滴缓慢地滴落下来,他伸手过去接了一捧,在手心里捂得没那么凉了后,再一点点喂给曹焕。令谭北海松了口气的是,曹焕还能有吞咽反应,但与此相对,不管他怎么帮曹焕暖身体,曹焕全身仍是一片冰凉,且脉搏比起刚才要弱不少。人在绝境的时候真的会变得倾向于相信神明的存在,谭北海在心里祈祷,若是有神明路过看见了,一定要帮帮曹焕,留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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