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快说,不必在此嘲笑。等我们援军到来,看你们这些畜生还如何嚣张……啊!”朱粒胸口一疼,脸硬生生被踹进泥坑里,他快速抬头,对那些戏弄他的魔修们怒目而视。
魔修们看他为阶下囚还如此叫嚣,忍不住还想再来几下。
“等等。”常卿出声,那些魔修皆停了动作。
朱粒终于从混乱中仰头望那声源,心下稍微震惊。
传说中阳明主杀气重,常年负剑行走吓得人退避三舍,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如此精致好看……
苍白美人,撑着把油纸伞,指骨染血,他手攥手帕,仔细而极缓慢擦拭着,惫懒至极。
混乱冷血与苍白纤弱两样矛盾的特质,意外糅杂。
常卿垂首,“你这些年杀了不少魔修。”
淡淡眸色却给予人恐惧感。
朱粒定了定心神,“罪人,杀了就是杀了。”
“他们做错了什么?”常卿低低笑了。
泛黄纸张劈头盖脸砸在他头上,朱粒还未细想那话,便捡起那物仔细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脸色由青转白,直至不屑变为了震惊怀疑。
“我魔修有多少人枉死于你手下,只因你兄长死于魔修之手,但如果这与我们毫无瓜葛呢?”有魔修长老接着恨声道,“宗门皆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
朱粒恍惚倒在瓢泼大雨中,今日认知被彻底颠覆。他身为诸天宗门掌门二公子,自兄长被害死后,便立志要剿灭魔修,荡尽世间不平事,可如今看来,他的固执愚笨倒使他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小人。
那便……
他跪在地,猛地抽出剑。
唯有以死谢罪而已。
“哪有这么容易。”轻笑一声,那年轻男子又被踹翻在地。
常卿盯着脚尖,又脏了。
朱粒不似之前迅速起身,他心存死志,烂泥般陷在泥坑里,哪怕被耻笑也并不动弹。
这可真有意思。
以为兄长被魔修杀时能冲锋陷阵,而发现是自己人后,又寻死去了。
“想报仇吗?”常卿脚尖蹭了蹭他。
“……”一动不动。
“我帮你。”
朱粒终于动了动。
反正宗门腐朽……
…
半个时辰后,有一大宗门临时倒戈,自相残杀后,宗门颓势已定,索性更多宗门也投靠了魔修势力。
峰云宗形单影只,甚至还搬出了一个丹修长老来冲锋陷阵,黑袍青年微微颔首,“许久不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可是要惊掉我下巴了。”隋平竟然笑着,这与他身后那些紧张到草木皆兵的剑修们产生极大对比。
常卿报以淡淡一笑。
隋平看了眼黑袍青年身后那些年轻气盛魔修们,他们指节发白,已经按捺不住拳头了,他们本就好战,还憋了百余年。
正当常卿抬手,他们摩拳擦掌。
哪知这个吊儿郎当的丹修长老转身嘿嘿道,“我降了。”
宗门人:“?”
魔修:“……。”
宗门震怒,你堂堂一长老居然贪生怕死,隋平堂而皇之走进魔修阵营,耸耸肩,“我哪会厮杀?我修为全靠丹药吊出来的。”
何况一个丹修长老被拉出来,简直不讲武德,滑天下之大稽!
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就休怪他无义了。
又一日纠缠,很快峰云宗暴动便被镇压,这尸山已然名副其实,遍地横尸,潮湿土壤掺了血气,哪怕雨水也洗不去。
魔修也是遍体鳞伤,全靠信念支撑着。
“我们胜了!”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哭着吼道。
他身边魔修也就是常宁面无表情戳了戳他后背,别那么嚣张,阳明主目光闻声扫来了。
“还没有。”常卿指了指宫殿,他们此刻被拒之门外,厮杀几日,阳明殿里面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是不屑还是乐意如此?毕竟朱厌凶兽最喜战争杀戮了。
魔修们被提醒,也稍微清醒,没有盲目自大。
他们有条不紊开始攻破殿门,也就是这时候,“轰隆”巨响!
常卿仰脸望这天边黑雾,这几日雨声未曾停歇,都是因为他那七个雷劫。
如今还有最后一个。
压轴出场,总是有过人之处,比如这个是七十七道雷劫。
寻常雷劫也就七道,最离谱也就十七道,那雷劫这意味着什么?劈下来人外焦里嫩,魂魄都会受影响。
魔修那信誓旦旦神情骤然凝固。
苏青这些天是在战场外,当军师的,此刻差不多到了尾声,她撑伞缓缓走来,不少人围上去泪眼朦胧追问道,“你曾经是仙,是战神,你战术高超,你想想办法,救下主上好吗?”
“天命不可违。”她摇摇头,叹息。
“天命……这劳什子的天道就是想要我们魔修死绝吗?”
此话一出,魔修皆冷了脸,含着泪。
说话间,天雷已至。黑袍青年抛出羊皮卷勉强挡了几道雷,他显然有预想,这几日都是时不时肉身挡雷,保存了大部分灵力来应对这恐怖一幕。
黑雾笼罩了整座尸山,宛如夜幕,只雷光闪过。
“你们先走。”常卿压抑着喉头细碎闷哼。
若是不撤,他们魔修几乎全要葬送在这儿。几百年后,这几日厮杀就又会变成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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