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过了,也就清醒了,再一次受到伤害的明斯年意识到世上根本没人值得信任,他总是期待着有人能看穿他的伪装,走进他的内心,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那道光明。可到最后……他还是孤身一人。
“到头来,还是我一人跌得粉身碎骨,又有谁在乎我的在意呢?”
明斯年恢复了从前的冷漠,对谁都板着脸孔,谁想靠近,都会被他身上的刺扎的鲜血淋漓。
他活成了一只刺猬,永远缩着身子把尖刺冲着别人,唯一柔软的腹部被他隐藏在伤人的利器之下,别人碰不到,也就不会再伤害他。
一葵祖师无可奈何,早知步音楼的介入会造成反效果,那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爱徒得而复失的。
看着恩师总是满怀歉意,明斯年于心不忍,为让她安心,便独独在她面前装作一副待人热情的模样,到了祖师看不见的地方,才会卸下他虚伪的假笑,显出无尽的落寞。
后来的十余年间,步音楼就好似一个过客,从明斯年的人生中一走一过,的确产生了影响,却不至于改变之后的轨迹。
抛开私情不谈,他还是个追逐着一葵祖师的背影,期待着能跟随恩师步伐,成为真正独当一面医者的天真少年。
为实现理想,他埋首古籍之中,钻研着旁人看不懂的晦涩文字,从中总结出可为修界所用的稀奇疗法。
他甚至不惜以自身作为试验品,多年来总结了许多妙法,终于走上了门人向往的大师兄之位,可对他的付出,一葵祖师却是不敢苟同。
用她的话来形容,就是斯年这孩子太拼命了,他迟早会害了自己。
斟酌之下,不愿明斯年在这条漆黑无光的路上走到底,一葵祖师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
“斯年,你已成年,日后是要担负起宗门大任的,总不能困在东海一辈子,不如去往神州游历,看些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好见见世面。”
明斯年对一葵祖师言听计从,猜到她是有所不满,很快便收拾行李踏上旅途。
即使孤身在外,他依旧惦念着桃溪涧与一葵祖师,想起早些日子听闻素来与医宗不合的九阴岛有所动作,他便去往南海沿岸一探究竟。
如今没人能说得清独立于海外的九阴岛究竟是什么情况,明斯年不敢贸然前去,便在一座小渔村里落了脚,打算得了机会再深探细节。
可惜他到的当晚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夕月长老立刻派人捉拿明斯年,并下令必须从他口中撬出一葵祖师返老还童的秘密。
慕夕月与地网乃是合作关系,步音楼闲来无事,便也跟着和了把稀泥,哪成想被抓之人竟会是他的旧识,看着明斯年被打的遍体鳞伤,他就心软了。
“长老,这位桃源故人乃是在下旧识,烦请长老看在在下的薄面,放过他吧。”
“哦?既然是故友,那就好说了,不如就由步少主去劝他乖乖交代了吧,能少吃些苦头,我也不愿白费力气不是吗?”
多年不见,重逢竟是以这种方式。
步音楼无计可施,在九阴岛不能反客为主,只能代她去做了说客。
相见之时,明斯年已是遍体鳞伤,哪怕刀子架在了脖子上,也不肯透露半字。
步音楼心疼的要命,用帕巾替他拭去脸上的血迹,被那人反感的避开,两人目光交汇一瞬,彼此就知道坏了,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还是没有接受自己。
明斯年丝毫不掩饰他的抗拒,冷笑道:“步少主,几年不见,真是威风……早知会有被你审问的一天,不如当初撒手不管,让你彻底成了哑巴了。”
“别这么说,你医治了我的怪病,我感激还来不及。”
那人哈哈大笑,看着自己被束缚着动弹不得的身子,冷冷反问:“这就是你感激的方式?还真是意外啊。救醒一只冻僵的蛇,他果然反咬了我一口!”
看着身边各个图谋不轨的九阴岛门人,步音楼连连摇头,恳求明斯年不要再固执己见,可对方根本不肯正眼瞧他。
“你,真的不肯说?”
“让我背叛恩重如山的一葵祖师与桃源,不如杀了我!”
“好,那我如你所愿。”
明斯年猛的抬眼,以为步音楼是要杀他以绝后患,果不其然那人举起匕首,起落间已刺向自己。
他下意识合眼,不敢去看那血腥场面,可是没有预料中的痛楚,反而是身子一沉,还未跌倒,便落入了怀抱之中。
步音楼斩断了束缚着他的绳索,扶着他站起,将他推远几步,而后面向着虎视眈眈的九阴岛门人。
“无需背叛宗门与恩师,你快走,这里有我。”
明斯年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推辞或强调什么要走一起走都是无用,为断绝步音楼的后顾之忧,踉跄着站起便朝前跑去。
然而没出几步,钻心的剧痛使得他浑身乏力,头晕目眩,还是没能逃离危险之处,便昏昏沉沉跌倒在地,就这样没了意识。
明斯年出了意外,步音楼忙去抱起那人,看着那人急促呼吸着,额上冷汗不断,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妙。
慕夕月大笑着走到二人身边,染了蔻丹的手指一点昏睡中明斯年的口唇。
“步少主,你似乎忘记九阴岛的长处了,落入我手中,又怎会让他完好无损的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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