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与幽冥鬼域之间有酆都作为联通之门,其间隔着九幽花海,而关押帝天遥的囚笼就位于花海与鬼域之间,这里一直被人唤作九幽之下, 有炼狱烈火的灼烧, 有污秽血海的沉溺, 更有惨无人道的恶灵折磨着人的灵魂。
纵是帝天遥也怕极了这里,每天把自己藏在最污秽狭窄的角落,试图逃离绝望。
整整三年,他几乎要被逼疯, 声声恳求凄切到让人痛心,可被他视作慈父的帝尊却是从来没有理会过他的哀求。
一开始他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但这样痛苦的日子很快就改变了他的心态,他一心认定是御天印的存在害得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若不是他说了那些话,自己怎会遭到惩罚,落入九幽受这煎熬?
若不是他夺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宠爱,帝尊怎会狠心让自己受罚?
若不是他……
要是御天印一开始就死在那场猎杀游戏中,他又怎会变成今天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自生出埋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帝天遥将会恨之入骨,不论是害他至此的御天印,还是选定了他却又抛弃了他的帝尊,都该死!
当然,在九幽之下的三年中,他也并非坐以待毙。
帝天遥清楚,三年之间御天印的灵为将会不断精进,他若是什么都不做,刑满后也将备受欺凌,难有翻身之日。
于是他剑走偏锋,试图从九幽中汲取被他恐惧的力量为己用,在恶灵的骚扰下坚持着将九幽之力注入一把银剑中。
这把剑原本由铸银锻打而成,浑身散发着凛然之气,是帝尊为镇压九幽邪祟而立于此地的,如今却被他利用,淬炼成了融合九阴之力的法器,使得剑身被邪灵染得乌黑,剑身也腾绕着一股明眼可见的黑气。
害怕什么,就尝试驾御什么。
他为此剑取名承影,由着承影剑魂的加持,他增添了一种吞噬灵力的奇妙异能,可以吸食别人的能为为己用。
帝天遥以为只要有这把剑在手,他就能抵抗内心对九幽的恐惧,却是大错特错。
他只是让自己堕落成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样子,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被释放后的帝天遥回到天界,是一副乖巧到让帝尊以为他磨去了棱角的模样。他对旁人依旧冷漠,独独对帝尊言听计从,这让帝尊龙颜大悦,对他过往所做之事也愿既往不咎。
可他真的改变了吗?
外人看不出,御天印却知那人根本是在压抑自己的脾气,忍辱负重,是要为之后的一番大事铺垫。
可御天印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加以劝阻。他认为自己愧对那人,这三年来没有一刻不在为那人堕入九幽而自责。
也正因这份愧疚,他即使察觉了帝天遥的不轨之心,也只是在暗中替他所为之事善后,没想到这样的姑息与纵容却是害了那人。
有日,帝尊把双子召到座前,对他们宣布了即将退位的消息。
帝尊说:“你们已经长大,孤皇这位子迟早是要让出来的。一山不容二虎,你们只有一人能坐在这里,而另一人则要到九幽之下镇守鬼域,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阴暗之处,备受痛苦煎熬。在宣布决定之前,孤皇还是想看看你们自己的抉择,都先回去想想清楚吧。”
帝尊的想法无需多问,他宠爱御天印而冷落帝天遥,自是想让次子继承大统,成为天界的皇。
御天印几欲开口,想告诉帝尊自己愿意代替哥哥下到九幽,哪怕一辈子不能回到天界也好。那个人怕黑,余生都要在九幽度过何其痛苦,他不想那人再受到伤害了。
帝尊却是命他噤声,不准他表明自己的意愿。
“孤皇给你们一晚时间考虑,明早来云光殿前,说出你们的答案。”
垂头丧气的出了云光殿,御天印想找帝天遥说明心意,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愿意为哥哥争取留在天界的机会,可四处瞄着没看见人,望着背后已经紧闭的殿门,他就知道坏了。
“天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猛敲着殿门,大声唤着兄长,只想劝那人莫要做了会后悔的事,殊不知此刻一门之隔内,帝天遥就跪在帝尊脚下,被人玩弄着一缕鬓边的长发,挑着下巴抬起一双朦胧的眼。
帝尊多年未变的面容依旧年轻,温柔之下掩藏着常人看不到的汹涌暗潮。
“你选择留下,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帝天遥咬着唇,是一副不甘的神情。
他说:“父皇,论及私心,儿臣自是想留在天界……”
帝尊笑道:“那你该是去找天印商量,而不是在孤皇身上动这些心思。”
“比起他,儿臣更想要的人……是父皇。”
他说着这话凑到帝尊身前,对方极其敏感的推开了他,却因耳边那道温风而迟疑。
帝尊突然勾唇一笑,将帝天遥拽到面前,抓住他的腿,让他整个人都贴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见你眼眸清澈,孤皇都要以为你是被恶灵附身了。”
“怎么会呢?儿子对父亲的敬仰,不就是该这样表达吗?”
帝天遥被自己违心的话恶心的直反胃,忍着强不适强装出笑意与浪荡下流的姿态,勾引着对方。
帝尊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至此可说是不再顾及父子亲情,扯着他的衣襟便垂首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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