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究竟喜欢谁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深思。
这个问题他考虑了很久,头发都快抓秃了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难不成我喜欢的是千岁?不至于吧……如果说是从小就喜欢,这也太可怕了……”
也是一时抽风,他才会鬼使神差摸进风长欢的房,愁眉苦脸对人倒着苦水。
“我突然感觉,我喜欢的好像不是他。”
风长欢愣愣的,琢磨着太子又是犯了什么病,居然会想到和情敌讨论感情?
“倒也不是觉得横刀夺爱这事不道德,也不是感觉自己没资格与你竞争。怎么说呢……我喜欢的好像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在追他的时候有人陪在我身边的感觉,你能懂吗?”
风长欢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不是很懂,但听着你的话,我觉着你喜欢的并不是行止。”
旁观者清,如果别人都看得出自己是对千岁有情,这事也算板上钉钉了吧?
正视了感情的明宫商终于不再逃避,因此便有了事发前那一句“帝君,我心悦你”。
这声表白并不是为表达心意,让人知道他的真心,而是对过去十几年间的单相思做一个没有遗憾的了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因着种种理由而逃避。
当然,这隐藏在心底的感情只有他一人知晓,连岁尘月都以为他是饥-渴难耐了才会不计后果对虞扶尘说出那种话来,要知道,在旁人眼中他可就是个伺机夺人所爱的卑劣小人啊。
不过就算有了正视的勇气,明宫商还是没有胆量向人承认真心,他与自己打了个赌,如果能安然度过灾劫便去表达心意,让那人知晓他一直以来都不曾直面过的真心。
下这决心时,明斯年还没什么信心,他一直不觉得靠着凡界或是修界的微薄力量能够与强势的九重天相斗。
可看到岁尘月总是满目惆怅望着一片废墟的雪霭城,他生出了保护那个人的欲-望,意识到只有度过这场浩劫,他在意的人才能够留在他身边。
于是明宫商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自愿代替萧琛成为人质,以求月华氏与雪霭城之间的和平。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深入敌后,是要被当作奸细严加看管,甚至是负上重重枷锁,过阶下囚一样的生活。
他猜到自己可能将要命不久矣,最先去向双亲说明了此事,没有说服一向宠他爱他的父亲,倒是得到了父皇的谅解,也就给了他些许底气。
他思量了很久,在临行前去见了岁尘月,那人一直是多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听他说了这事,脸色有些苍白。
可那人没有哀求他不要涉险,久久没有出言,不知从哪摸出个苹果。
他的手微微颤抖,果皮还没削到一半就断了,可他还是坚持着削完了整个苹果,照例切下果肉喂给明宫商,自己叼住了那断掉的果皮。
这一次明宫商没有吃下果肉,而是咬住果皮的另一端,停在岁尘月面前,一口咬尽,轻轻吻住那人的唇。
“等我回来,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你……不要捉弄我。”
“认真的,我会回来,会对这个吻负责,会昭告天下承认你的身份,到那时,你答应我好不好?”
岁尘月的心思已经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想着明宫商这一去是涉险,想着给他留下回来的执念,便不经深思的点了头。
明宫商走后,岁尘月的心七上八下,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担忧。
在他最难熬的日子,长明氏为他指引了前路的方向。
“既然你是喜欢宫商的,他也承认了对你的感情,何不接受呢?”
“吾皇不懂我的心情,我很怕自己会是他的负担,侍奉皇室多年,我早已断了情爱之念,生怕谨慎小心的这许多年就毁在了一个大意上。”
“你真的不想再找回自己堂堂正正的身份了吗?寡人已经想好,浩劫一去便宣布退位,与轻舟一同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到那时宫商就是凡界唯一的皇,你侍奉他合情合理。”
“那也不该是……以身侍君啊。”
他嘴上不肯承认,但长明氏的话的确提醒了他,明宫商迟早是凡界的皇,侍奉他才是自己的天命。
在天边现出紫霞裂口,尘欢二人与九重天的恶战一触即发时,岁尘月悄悄燃了三炷香,祭奠着已经离世多年的先皇。
他对着早已升入碧落的亡魂喃喃道:“先皇,我迷茫了,那个从小被我带大的小崽子,怎么都不该与我有情,这是条错路啊,我不能一错到底……”
可他才刚说完这话,三炷香升腾的青烟突然就断了去,摆明了是要他随自己的心意去做,而不是顾及外界的流言蜚语。
“若真能度过浩劫,我也不介意与他长厢厮守,只求先皇,苍天,佑他平安。他若安然归来,我必以身侍君。”
结局没有让他失望,这场看似无望的战局被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扭转,原本不可能取胜的凡人竟在数日之间颠覆了九重天,更扭转乾坤将闭合了天边的裂口。
炙热的阳光普照着万物,岁尘月挡住那灼目的光,人群之中,一个人向他走来,拉住了他的手,指向春暖花开的大地。
“瞧见了吗,那都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可真好意思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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