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欢眯着眼,听了这话,勉为其难勾出一丝笑意,话音微弱,几不可闻。
“浪子回头,为时不晚……这就是、这就是白虹,想让你看清的真相啊……”
“我该怎么做?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雪霭城……守住最后的防线,守住他们……”
说完这话,他就晕了过去。
太阿拼尽全力想把风长欢带回雪霭城,可他的力量在帝天遥眼中简直不值一提,眼看帝尊紧随而上,太阿欲格挡在后,替风长欢承下足以致命的一击。
可帝天遥追随剑光而来的速度太过惊人,以至于他还没能推出风长欢,就受到足以震碎五脏六腑的强劲一掌,冲击间失力脱手,回身时还想抓住那人的衣角奋力一搏,奈何帝天遥又是一脚将他踩落高空。
受到重击的太阿深知自己的出现将为雪霭城带来麻烦,索性在坠落时化为剑形深刺入土,同时激发剑心剩余的灵力,垒起一道金光刺目的结界,隔绝了苦狱恶鬼。
与此同时帝天遥抱住人事不省的风长欢,掐着他的下巴,有了一尝滋味的冲动。
可看着那人苍白的病颜,眼前总会浮现出他幼时一口一个“义父”唤得亲切的幻影。
帝天遥心中生出一种对自己极度厌恶的罪恶感,可以他的高傲性子定然不会以愧疚这种奢侈的情感惩罚自己,便迁怒于对此一无所知的风长欢,冷脸收手,放他从高处坠落,全然不顾这样的结果将会是他粉身碎骨。
“人总是要死的,与其看你寿终正寝,还不如亲手毁了自己的杰作。”
帝天遥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居高临下望向满眼惊慌抱起风长欢,焦急呼唤的虞扶尘,踏云落入污秽的尘寰之间,扬手一挥,斩杀了结界外张牙舞爪的恶鬼与凶兽。
“长欢!长欢!醒醒好不好,不闹了好不好……”
风长欢本是因失血而昏厥,在猛烈的撞击下反而苏醒,将两眼睁开一条缝隙,话还没说出口,血先涌了出来。
“长欢!!”
见了这幕,明斯年推开防在身前的各派修士,冲到二人身边,探过那人的脉相后对虞扶尘点点头。
“不打紧,没有伤到要害,我可以为他止血止痛。”
在此之前,明斯年从未用过止痛的妙法,若不是因为情况危急,没有静养的条件,随时可能崩塌的结界外还有伺机而动的恶鬼,他断不会出此下策。
“为我争取时间。”
虞扶尘点点头,将风长欢交给明斯年,提刀站起,缓缓走向迎风而立的帝天遥。
可他还没有走到那人面前,从角落里突然窜出个人影扑倒在帝天遥脚下,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血痕,细看才发现正是片刻前傲立战场中的孤澜。
形单影只的他牺牲了所有亲信作为垫背,到头来也没能躲过恶兽攻击,被啃食掉一只手臂的他十分落魄,浑身颤抖着以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了帝天遥的衣角,俯首帖耳,乞求着帝尊垂怜。
可笑的是,正如不久前他对待结发妻子时的狠心,此刻帝天遥的眼中也写满厌恶与鄙夷,以极度不耐而嫌弃的神情看着脚下喋喋不休说着丰功伟绩邀功请赏的孤澜。
“帝尊,帝尊!是我,孤澜啊……您一定还记得我,奉命在那小子体内种下忘情蛊的人是我,为您诛灭孤屿屿民与姑射天女的人是我,就连刚刚打破结界把苦狱恶鬼放入凡界的人,也是我啊……”
“似乎有点印象。”
见事情有了转机,孤澜一把抱住帝天遥的腿,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帝尊,当年在天虞山杀了万人嫁祸于行止的人是我,之后在扬州城行杀戮之事,让凌雪宫那个贱-婢强行孕育灵胎的人也是我,还有还有,雪霭城的怀阴之体也是我一一找来的……我冒险至此却被苦狱恶鬼所伤,您不会弃我不顾的对吧,您一定不会弃我不顾的对吧……”
因着他的不打自招,从前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一一浮出水面,莫说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寻常人听了他的话也是毛骨悚然。
“所以……扬州城醉月楼的惨案,根本是巫山渡残杀了三十六陂的弟子,而嫁祸给他们师徒的吗?”
“凌雪宫的陈师妹竟是被强迫着将灵胎孕于体内……刘师兄,真的已经死了吗?”
“雪霭城惨死的十七位怀阴之体也是被巫山渡所害,怪不得,若非孟婆这九阴岛的败类,怎可能会流出如此害人的毒蛊……”
想到至今仍在城中昏睡,不知还能否苏醒的岛主,九阴岛门人渐渐压抑不住哭声。
而震撼了在场诸位掌门人的却是当年天虞山一战的真相,在孤澜承认那些逼的九州不得不出手围杀妖人的罪行皆是巫山渡所为后,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靠着虞扶尘支撑身子平衡的风长欢。
“当年九州治下的城池遭人破坏,凡民被杀,门人被害,以至于人间血流成河……我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但天虞山一战后却被墨言箴发现端倪,不得已出手才杀了他。这事未先禀报帝尊,擅自作主,该罚!可帝尊……恳求帝尊看在我苦心经营多年,都是为了九重天千秋万代的份儿上,救救我吧……帝尊,求您救救我吧……”
骇人的事实令人难以置信,连江沉沙都咬着牙连连摇头,再看诸位长者的神情,或是受到震惊后的呆滞,或是因曾犯下的恶行感到痛心,逃避着不忍去看风长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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