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细节你应该有所察觉,长欢其实并不记得天虞山一战的细节,御天印在复生他时刻意抹去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所以他从未对你提起过当年发生了什么。”
虞扶尘愕然,“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愿我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事实却是你们都不了解当年裂天的细节,那记忆不在脑子,而在鬼瞳,再次戴起鬼瞳的风长欢受到御天印感召,就将再次为他所用。”
“裂天?!那岂不是与此刻……”
风择欢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谨慎的落下结界。
“当年一战后,十二州各自闭门清修,十年后才闹出今天的乱子。你难道就没想过,当年风长欢就算一念入魔也不该有重伤九州的本事,在你记忆的末尾,年少的风长欢是自愿投降的,那样的他怎可能杀得尸横遍野?”
事到如今再想起往事的确是漏洞百出,抚着风长欢惨白的脸,虞扶尘陷入沉思。
“他是被嫁祸的。”
“当年冲上天虞山的都是九州顶尖高手,然而最后走下来的人却寥寥无几,且都是宗门长老级的人物,他们对真相缄口不提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在害怕。”
可究竟是在怕什么?
风择欢坐到床边,捶捶酸痛的腿,对虞扶尘伸出一根手指,正指着天。
“十年前娄子捅得那么大,也没见天上那位出面制止。你想想,风长欢是谁?法华君啊,帝尊求而不得的尤物,亦是他宠爱有加的义子,被人重伤连命都没了,他却连个屁都没放,就放任修界的乌合之众得寸进尺,是他的性子吗?”
后者眯起眼眸,撩开挡在风长欢额前的一根发丝,若有所思的答道:“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
“或许他亏欠于幕后真凶,出于愧疚,他选择姑息,闭口不谈。可他的确不是个有良心的人,说他自责,这屁话说服不了你我,最真实也最让人信服的理由,是他不敢……哪怕是那个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帝天遥,也有他忌惮的人。”
虞扶尘理所当然想到应有骨口中那个被帝天遥抢夺了神为的御天印,真如他所说,那么御天印裂天复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帝天遥仅仅是在逃避与那个人的正面接触吗?
风择欢推开轩窗,坐在窗台上望着那一线霞光,掰着手指数算时日。
“距御天印重回人间的日子不远了,等天边那道口子彻底撕开,苦狱恶鬼就将冲入人间肆杀生灵。十年前有个风长欢牺牲他一身灵为,损去性命关上苦狱之门,十年后,又有谁来拯救这天下苍生呢?”
“我只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虞扶尘擦去风长欢额头的细汗,试图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喂进一口温汤。
而风择欢在旁静静望着他,只字未发。
沉默良久,他才问:“为何不劝?”
对方笑着反问:“为何要劝?你的命你自己做主,连这我也要多管闲事,怕不是嫌自己还不够惹人烦?”
“你今日来此不是为了说服我?”
“当然,我只是想来看看久别的弟弟……他自复生时就成了御天印的傀儡,我想在平息修界之乱以前,你要解决的最大问题不是巫山渡,不是孤澜,而是这个十年前搞的人心惶惶的魔头。”
说着,风择欢一指昏睡中神情痛苦的风长欢,拉起他的一只手,象征性地拍拍他的手背。
“我你一个忠告,早些做出抉择。如果他醒来之时彻底丧失理智,沦为御天印使用的工具,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他的话让虞扶尘始料未及,确认过其中意义后,才试探道:“你不是让我牺牲他?”
对方一脸理所当然,“他是我弟弟,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他?当年我冒险把他送下轮回海,甚至甘愿被帝尊剜去双眼,不惜以操守与御天印缔结盟约,你莫不是以为这样的我想害他?”
“可你……”
“此前我的确做过一些立场不明的事混淆视听,但我清楚,帝尊也清楚,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弟弟推向深渊。从此之后,你也该清楚。”
风择欢阔步出门,看到紫霞已经微微泛出血色,好心提醒,“你的时间不多了,在他醒来之前,做好你该做的事。”
等虞扶尘追去,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居然又是一道幻象。
“天劫,还是要来了。”
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意味,虞扶尘悄悄去见了白清寒。
生怕肉乎乎扰了风长欢,便把崽儿一起带了去,本来只想确认西君身子是否有所恢复,意外见到那人清醒,嘘寒问暖后又把他昏睡这些时日发生的事细细讲给他听。
得知风长欢从来就没有摆脱御天印的控制,白清寒很是难过。
“这些本不该由他承担,他是为了拯救凡修二界才会如此,却为此背负了十年骂名。如今报应来了,就算是我,也不希望他再次身陷浪潮,于私心而言,我希望他们自生自灭。”
可说完这话,他又摇了摇头,知道是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如果重演十年前的悲剧,不论旁人如何抉择,我都会站在你们一边。”
听着这话心里该是暖融融的,可虞扶尘莫名觉着背后冷飕飕的,回头一看,果然是墨千临靠在门边朝他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