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特意来寻我,就是想割我舌头?”
“不是本监想见你,是皇上。”
岁尘月并不隐瞒,一指金碧辉煌的宫城,虞扶尘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带到雪霭皇宫。
他从没见过什么位高权重的尊者,一想到将要与统治凡界的天子相见,忽然觉着受宠若惊。
“不不不,这不大好,我还有师尊要照顾,还是……”
“你会深夜出门闲逛,就说明师徒间生了嫌隙,现在回去不是给他添堵,就是给自己添堵,何苦呢?”
虞扶尘想逃的意思非常明显,但岁尘月并没有阻拦和挽留。
见状,他便将这当做是九千岁对自己的纵容,不由分说,一脚踏在步辇边沿,施以轻功逃之夭夭。
慌乱的随扈试图阻拦,此起彼伏的喊声引来一时混乱,岁尘月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吩咐众人息声。
“别吵,就凭你们也妄想拦住他?”
“可是千岁……”
“他会回来的,掉脑袋也轮不着你们。夜深了,本监累了,不要聒噪。”
深夜这场插曲对虞扶尘而言是祸不是福,本以为能暂时在宫中栖身,没想到天子也是个对他有所图谋的主儿,虽然嘴上厉害着,临场还是怂了气势,十分没面子的逃了。
不过他对凡界不甚了解,不出片刻就发现自己晕头转向,迷失在宫城内。
时不时有令人心惊的鞭打声传来,循声而去,虞扶尘喉中一哽,竟见一位单衣男子被桎梏在地上受刑。
一把由精铁锻造的长剑,无尖无刃,纹饰精美,不可用于杀伤,比起刀剑凶器,更像一把衡量世间善恶法度的戒尺。
每一剑打在身上,都足以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却不见受刑之人有伏归之意,即使身染血色,依旧高昂着头,仰望九重阙阁。
“长明家规,第一条,为人臣者,必尽劝谏之责,不畏权贵,不畏生死,不念私情。你可知错?”
“……知错。”
话音刚落,剑身猛地打在他背后,力道大的好似连骨头都要被碾碎。
男子呕出一口猩红,咬牙道:“……顾轻舟知错。”
他毕竟身份尊贵,手下人碍着皇威不得不轻些力道,否则用尽全力,毫不还手的人可能被活活打死在天子眼前。
“长明家规,第二条,不可以公谋私,不可贪赃枉法,不可生有异心,你可知错?”
“知错。”
又是一剑,打的人双眼发昏,险些倒地不起。
常人很难抗下次次重击,见那人身形摇晃几近昏厥,虞扶尘不由想起当年替他承受鞭刑的师尊,背上新伤隐隐作痛。
由着心中对那人的亏欠,他一时冲动冲到人前,扼腕阻拦行刑之人。
“住手吧,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雪霭城势力已经登场,明宫商双亲即将登场!
第94章 还有弥补的余地
“住手吧, 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皇上的命令, 哪有你个外人置喙的余地?”
这一次受刑之人没有认错, 身子前倾,额头磕落在地, 气若游丝, “……请皇上责罚。”
长剑折射的清冷光线忽明忽暗。
请皇上责罚……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服个软,说一声知错呢……
远处旁观的岁尘月低叹一声,勾手招来随从。
“吩咐他们下手轻些,真的打坏了他, 万岁爷还是要怪罪的。”他转而又对虞扶尘道:“你可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一走了之不好吗?”
“这是你留人的方式?”
“你自己误打误撞, 可不是本监请你来的。”
虞扶尘于心不忍, 心知这是岁尘月逼他妥协的方式, 咬牙道:“想见我的人在哪儿?”
九千岁起身跨下步辇,将人请进九重阙阁,临走还不忘回望一眼那名为顾轻舟的人,又是一声叹息。
“有些事, 还是不要多管的好……虽然本监并没有立场劝你。”
“那人是谁?”
“罪臣, 战俘, 宠妃?看你想如何理解了。”
完全搭不上边的三种身份,集于一人之身显得格外诡异。
虞扶尘随岁尘月一同进入九重阙阁,灯火通明给人以温馨错觉,宫城萧墙之内最不可能生情, 却也最让人忘情。
华贵的珠帘内背对二人正立着一人,虚化的剪影看不真切,能看出此人身姿挺拔,并无老态。
虞扶尘上前,微微俯首鞠了一躬。
“皇上,人已带到。”
北冥天子低沉“嗯”一声,岁尘月也不过问他的意思,顾自将虞扶尘请进内室,迎面对上姿容俊逸的人,五官与明宫商有几分相像,却比意想中年轻许多。
“吩咐他们停手吧,千岁。”
说着,那人将面前的琉璃碗往前一推,竟是盘剥了皮的葡萄,果肉莹碧诱人,手法细腻的不像出自位高之人。
岁尘月双臂环胸,神情不屑,“这种两头跑的麻烦事属下做了太多,腻了,皇上还是屈尊亲自去吧。”
说罢也不多言,拂袖阔步出门,完全没有旁听的意思。
北冥天子几不可闻轻叹一声,以帕巾拭去指尖果汁,将虞扶尘招至近前。
“九重天的贵客,寡人当如何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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