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山的行宫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据顾安绍所说大概要走两天的陆路,中间会在闵平县的驿站停留一晚稍作休整。
闵平县。
当时他听到的时候便有些惊讶了,这不是摄政王失踪的地方吗?
——毕竟先前他便猜测摄政王的遇袭和皇帝脱不了干系,难道皇帝要趁这个时候亲自查探一番?
也许他需要注意一下他便宜皇帝爹的动静。
但如今……
解庭南白着脸,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注意个屁啊,他还能坐在这里可真是个奇迹。
天早已大亮,本还想在马车上补觉的解庭南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林贵人被他的模样吓到,也知是因为对方不怎么出门、身子骨弱才导致的晕车现象,登时有些忧虑。
若是其他皇子,晕车去外边儿骑骑马吹吹风便就罢了,多少能缓解。可她的临儿又怎么会骑马?临儿不仅身子骨差些,又因这痴傻症没学过骑射,万一不小心摔下来那可就出大事了。
她是后妃,又不能随意抛头露面,这……
“母妃,难受……”小孩眉头紧皱。
“临儿忍一忍,睡一觉好不好?”林贵人心疼得紧,缓下声音轻声哄道。
“临儿不是最想出宫玩儿吗?现在我们就出宫啦,临儿忍一忍,很快便没事儿了……”
解庭南:“要何时才能到呀?”
“些许再过几个时辰吧。”
解庭南:……
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林贵人叩叩拉了帘子的车窗,低声吩咐了些什么,一个宫女很快便掀开门帘进来,手里捧了茶盅,表情有些为难,低声道,
“娘娘,梁嬷嬷说刚烧的几壶水都给贤妃娘娘送去了,一手脚不利落的又不小心打湿了柴火,眼下暂时没有热水了……”
这次他们出去,解庭南带了郭福来,林贵人也带了眼前这名唤楚荷的宫女。这是从她母家一起跟入宫来的,对她堪称是忠心不二,就连林贵人最难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她。
女人的表情不太好看,几乎可以说是在强忍怒火了。她又何尝看不出那人是在故意找茬不给他们水?
可她偏生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的马车太小,也没有生火的地方,要喝也只能将就着喝些凉水了。
贤妃。
解庭南虽然难受,但意识还算是清醒的,很快便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
这不是那长公主母妃么。
要这么多热水干什么,在马车上泡澡吗?
气氛登时有些焦灼了。
就在此时,车厢突然被人敲响,楚荷得了林贵人的允许后撩开了窗帘,映入眼帘的还是顾安绍那青雉的面容。
“四皇子。”女人微微一愣,朝他略一颔首。
“娘娘不必客气,我只是来看看皇兄。”顾安绍弯了弯唇,控制着身下的马跟着马车的步调速度走。
他很快便注意到了解庭南难掩苍白的神色,登时皱起了眉,关切道,“三皇兄可是有些发晕?还能忍受吗?”
解庭南看向他,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有气无力地摇头。
“绍绍,难受。”
顾安绍有些纠结似的,“三皇兄多喝些热水缓缓吧,我也没有携带可以缓解晕车的药物……这……”他显然是看到了楚荷手中的茶盅才这么说的。
楚荷悄悄看了他一眼,觉着这四皇子毕竟和他们家殿下关系好,说不定能帮到些什么,便大着胆子开口:“四殿下,奴婢方才去寻梁嬷嬷讨些热水,却被告知热水都给贤妃娘娘车上送去了,眼下木柴又被打湿,火根本生不起来……”
四皇子眉头一皱,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茶盅中竟然是凉水。
他当然知道那梁嬷嬷是何许人也,仗着母妃的信任作威作福,不少宫人都给他告过状。可这也就罢了,不太过分的事儿他也能在母妃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她竟然胆子大到连皇家子弟都敢欺负?
他沉下脸,往日清风霁月的面庞这么看来也有几分父皇的风范了,“竟有此事?”
顾安绍的目光又转向车厢内的小孩儿身上,面色稍霁,“三皇兄可还能起身?不然去我的马车上休憩吧,我的马车要稍微舒适些,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解庭南“唔”了一声,“…可以骑马吗?”
他有些意外:“皇兄想骑马?”
“但皇兄好像并未上过骑射课吧?若是贸然上马摔着了,父皇可要找我问罪。”他略一思索,又朝车内伸出手示意,“三皇兄要不和我同骑?”
好吧,也不是不行。
解庭南歪头想了想。
只是顾安绍也没多大吧,两个屁大点的小孩一起骑马什么的,看上去好像不太安全呃。
——况且他确实不太会骑马。
“娘娘且放心,”他像是看出两人的顾虑,对着林贵人笑了笑,又拍了拍身下的大白马。
大白马温顺地停下来。
“我也学了几年骑射了,这马是我养的,性子温顺得很,不会摔着皇兄的。”
好家伙,他也想养马,也想学。
这么相比下他好菜啊。
“好哦!”方才还一蹶不振的小孩儿像是来了点精神,登时兴冲冲地伸出手搭上对方的,理直气壮的,声音却难掩的虚弱,“绍绍要保护好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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