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狭小,边上堆满了未开包装的一次性医疗工具和药瓶,还算干净,但显然和养尊处优的白大少不搭调儿,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白景辰显然对着已经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季叔。”
“小辰?”里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胡子拉碴的男人拉开帘布,面容倒是精神。
帘布随即又被放了下来,乒里乓啷地半晌,男人慢吞吞地趿拉着拖鞋从后间走出,嘴里叼着烟,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档案袋。
“你要的鉴定报告。”被称为季叔的男人把手中的档案袋递给他。
白景辰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当场拆了。
白纸黑字的亲缘鉴定报告,白景辰一目三行,很快捕捉到了后一页鲜艳的红色印章上的一行小字。
“经过……,确认样本1号与白景辰先生有血缘关系。”
白景辰先是感觉心上压着的石头重重落了地,蓦地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更糟糕的猜测浮上心头,他的面色有点变得不太好看。
男人点上烟,观察着他的神情。
“我真不太明白,”他顿了顿,靠在墙上吞云吐雾。
“你和小南关系不一直挺好,怎么突然唱这出?”
白景辰身形一顿,表情有些复杂。
“……我也不明白。”沉默了半晌后,他轻声道。
“实话告诉你吧季叔,前几天我挺害怕的,怕这鉴定结果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的声音平淡,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可现在我突然在想,如果这份鉴定书是假的就好了。”
……
白景辰在季叔那儿陪对方喝了几杯酒,回到家的时候已近深夜,白景南的房间早就关了灯。
他站在弟弟房间门口,房门紧紧地闭着,走廊晕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笼罩一片晦涩的阴影。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摇摇头,最后带着一身酒气,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原本紧闭的门突然悄悄开了个小缝,解庭南站在门后的一片黑暗里,根本看不清表情。
……
在家不过一天多的时间,第二天下午四点解庭南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学校。
他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零食,圣诺比伦亚据说是为了保障学生食品安全,校内小卖部坚决不卖任何零食,饼干都不行,更别说其他膨化食品。一段时间没吃了有些嘴馋,干脆就带了回去。
他还问过学校管制这么严,买冰棍棉花糖的那个老爷爷为啥还能在学校叫卖?后来才知道对方是退休教师,在这儿养老的,安全有保障。
就挺搞笑。
白景辰有事情,就叫了家里的司机送他去学校。
纪检部的会议定在五点,考勤小组六点钟准时上岗,仪表小组要迟一些,七点钟到班检查。
新进来的纪检部成员只有六个,此刻部长正挨个发配工作证和袖章。解庭南接过工作证,对着上面自己的照片有点晃神。
这工作证的形制和他在现实中拿的有点像,白底证件照下一行名字一行职务,背景是水彩的天空,左上角一个学生会的LOGO,背面则是校园的剪影,印着圣诺比伦亚的烫金校徽。
二寸照片里的自己低垂着眉眼,头发柔顺地趴着,发尾有些翘起,好一副纯良无害的少年模样。
解庭南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睛。
挺精致的小东西,一下子居然有点怀念了。
今天他被分到了仪容仪表的组,和他同一组的还有两个高一新成员和三个高二的学长学姐。
仪容仪表是随机抽查的,这次是双数号的班级,从二班开始,后面还有三个班。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找苏落茬的解庭南极度舒适。
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破了二班里安静到了极点的气氛,打头阵的副部长声音冷硬,面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
“打扰,仪容仪表检查。”
不需要给他们准备时间,在高二学长学姐的带领下,他们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102班。
为了减少同学之间相互攀比炫富的现象,圣诺比伦亚制定了详细的校规校纪。譬如不允许带任何除了腕表以外的首饰呀,不能烫发染发,不能留奇异发型等等,和解庭南那会儿的中学基本相似。
由于是自己班,部长也曾问过他要不要避嫌换个人去,毕竟是挺得罪人的活计,却被他拒绝了。
解庭南没说什么,他才不怕得罪人,这些年得罪的人还少吗?
反、正、也、考、不、过、他。
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找苏落的茬,苏落就因为佩戴手饰被他前面一个眼尖的成员给逮了,直接记了名。
苏落估计也没想到学生会内部居然会“自相残杀”——她上周也受到了组织部的任用函,和这个扣她分的女孩多少有点交情。
她都拿外套遮住了!
就不能当做看不见吗!
绝对是白景南教唆的吧?!
苏落抬眼,狠狠瞪了站在不远处没什么表情的白景南一眼。
郁闷归郁闷,她也不敢大庭广众地提出抗议——这样会挨处分,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咽,在纸上憋屈地写了自己的名字。
毫不意外地接收到苏落的视线,解庭南脚步一顿,回了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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