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一听,立马又冷声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有个师兄?”
“我自然记得。”徐忆轩的神情显得十分落寞,沉声道,“我年幼时体弱多病,双腿不能行走,受不得烈日灼热,也受不得风霜雨雪,旁人都对我退避三舍,唯有师兄愿意接近我。”
洛月明袖中的白玉簪一直在颤抖,要不是他死死攥着,想必此刻就要飞掠而出,忍不住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徐忆轩一字一顿,郑重其事道:“他叫宋子轩。”
此话一出,洛月明差点没按住袖里的簪子,手心被其上萦绕的灵力所伤,燎出了一道血痕。
悄悄将手藏至身后,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谢霜华眼尾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他,见状眸色立马深沉了许多。
“我原名也不叫徐忆轩,只是后来宋师兄逝世后,父亲终日思念宋师兄成疾,一直郁郁寡欢,后将我改名为忆轩,有追忆子轩之意。”
徐忆轩,忆轩,追忆宋子轩。
何其可笑,要不是洛月明三人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没准真信了。
什么追忆宋子轩,分明就是把宋子轩活生生折磨至死了,不知徐宗主可否知晓,宋子轩的肉身已毁,残魂入了鬼界,又因生前犯了淫罪,而被铁索束缚在地牢里,日日夜夜,无休无止,受过往阴兵,以及鬼王的欺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更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却还在修真界摆出一副“慈师”的面貌,说什么思念徒弟郁郁寡欢,还给自己的女儿改名为“忆轩”,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时,一睁眼,头顶就悬挂着宋子轩血淋淋的脸么?
洛月明对此事不做表态,死死攥住袖里的那支玉簪,用千里传音之术,咬牙切齿道:“宋子轩!你冷静!这是你年少时疼宠过的小师妹!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了你,你就报复回去,千万不要拿无辜之人撒气啊,宋子轩!”
谢霜华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洛月明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悄无声息地一把攥住洛月明的手,指尖灵力窜动,将那玉簪压制住了。
“呼。”洛月明才松了口气,耳边骤然传来一声怒斥。
“你也好意思提他!你可知他受了什么样的苦楚,又是怎么死的?”长情厉声呵斥道。
徐忆轩微微一愣:“我……我当然知道师兄是如何死的,他死于灵兽之口,那日,父亲带着师兄出去赴宴,宴中意外闯入了几只无主的灵兽,师兄他……他为了保护我父亲,这才……这才死于灵兽口中。正因如此,我父亲才郁郁寡欢了那么多年。”
洛月明:我呸!
简直太不要脸了,分明就是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宋子轩分明被折磨得灵力溃散,满身伤痕,这才被那些灵兽误以为是从宴上私逃出来的炉鼎,遂才上去欺辱玩弄。
一个活生生的少年,曾经那般意气风发,在修真界也是鼎鼎有名的。竟然沦为仙门炉鼎,最后惨死在几个灵兽口中。据原文里一笔带过地描写,宋子轩死时,身体都被灵兽作贱得不成人样,分明就是虐杀至死的。死后竟然还因此,被淫煞鬼抓起来百般玩弄。
无怪乎宋子轩在鬼界时,哭得那般撕心裂肺,无论换作是谁,应该都会恨得咬碎牙根,痛不可遏罢。
洛月明仔仔细细地打量徐忆轩的神色,见她不似说谎,也许在徐忆轩的心里,她的父亲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重情重义之人,为了一个死去的徒弟,还将自己的孩子改名,作为追忆。
骗了徒弟还不够,连自己年幼的女儿都要欺骗!
长情冷冷道:“你怎么配提他的名字?你没资格提他的名字!”
徐忆轩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长情为何对自己有这般大的敌意,也心生了几分怒火,但转念想起救命之恩来,只能强忍着怒意道:“我不知道长此话何意?我与宋师兄是同门,自幼相识,为何不能提他的名讳?难道说……”
她略显迟疑地上下打量了长情一遭,试探着询问:“道长与宋师兄相识?难道宋师兄的死因有蹊跷?”
“他分明就是被……唔!”
话音戛然而止,长情的嘴巴张得很大,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一瞬间反应过来,转头怒视着谢霜华。
“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徐忆轩道。
“无妨,稍作休息便可。徐公子不必管他。你断的肋骨,你自行接上,我师弟下手重,并非他自己说的那样会给人接骨。”谢霜华淡淡道,“至于你那些同门师兄弟,他们体内的尸毒已清,眼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在此地休养,我会替你们设下结界,保你们无碍。待恢复灵力后,你们自行下山,二是……”
“我选二!”徐忆轩捂着胸膛,满脸认真道,“我既然答应了那些山民,要把孩子们带回去,就必须得做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带着他们会不会有麻烦?”洛月明忍不住压低声儿道,“宋子轩死得太惨,我怕一个没留神,玉簪再跑出来,把这群人都杀了,尤其是徐忆轩,她可是那老禽兽的女儿!”
谢霜华:“不然呢?把他们丢下,任由他们在此地兜兜转转,最后死在此地么?”
洛月明啧舌,忍不住喟叹一声。
“我们虽然没有寻到孩子们的踪迹,但是山下的村民给了我这个。”徐忆轩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枚小竹笛,递给了洛月明,“听说他们都认识这个,只要他们听见笛声,就会立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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