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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练剑与读书
    打瞌睡,这是李命所看到的。
    感悟文字世界,这是叶抚所看到的。
    对于胡兰这刚起步的新人而言,感悟文字世界是一件很消耗精神的行为,之前研究这套修炼体系和方式时,叶抚也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胡兰在感悟到一个文字世界后,就会以休眠的状态体悟。
    每天的这个时候,也就是胡兰放下书本上的知识,开始修炼的时候。文字之间有深意,每一个文字的存在必定是经历了莫大智慧与创造精神,经过长久历时的沉淀和演变,早就形成了完整且独立的精神观想世界,而基立于这精神观想世界的正是“规矩”二字。
    胡兰感悟接应文字世界,自然需要去领悟那一份“规矩”,虽然她对于“规矩”理解不能,但是能够借此感悟文字世界即可。
    感悟文字世界时,规矩之意自然会以某些方式表现出来,而作为读书读得很高很多的李命,自然能够感受到这样一份规矩之意。
    只不过,李命也仅仅只是感觉到了有规矩之意从胡兰身上流淌出来,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规矩之意。在他所能感识到范围里,只是看到胡兰在睡觉,眉间有惬意,就像是看书看累了偷个懒一样。
    李命,又一次理解不能了。
    “先生,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学生?”李命心知这般问显得无礼,但却还是禁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学生顽劣,让长山先生见笑了。”叶抚微微颔首。
    李命摇了摇头说:“我并非此意,只是觉得那小姑娘会在读书路上走得极远。”
    叶抚笑着说:“可是我这学生,明有读书之才,却最喜练剑,作何解?”
    “练剑之人,尚且心有锋芒而大多无法出鞘,不顾其他强行出鞘者,多损情义,难能两全。以我而言,教她做女夫子,以墨为剑,是为最佳。”李命答。
    “若是心无锋芒呢,又作何解?”
    李命略微思索,不禁摇头,“心无锋芒,何以练剑。”
    “剑者,兵也,可做攻伐之物,也可做守身盾器。练剑一事无非在‘练’和‘剑’二字上,以‘练’为本,剑不过为器具,‘练’至极致,万物皆可做‘剑’,斩草为兵,斩木为器;以‘剑’为本者,须知剑之锋芒,无疑。”叶抚说罢,便笑着问:“但剑只以‘锋芒’二字而立吗?”
    李命觉得叶抚对剑颇有些理解,尤其是“练”和“剑”二字之分。李命所处的层次,所认识的、所见过的剑仙、大剑仙不少,或多或少也与他们有过交手和交流。他们各有千秋,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有着独特的见解和造诣,但似乎没有谁将练剑分为“练”和“剑”两个方面。但是他听及叶抚所说,细致思索,又觉得极为合理,便不由得想,这位先生会不会在练剑一事上也有着颇深的造诣。
    “世间练剑者,大多以锋芒为主。”即便是觉得叶抚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持有这样的看法。
    “大多数人以为的就是对的吗?”叶抚不急不缓地问出来。
    恍然间,李命只觉得紫府激荡。叶抚问的这句话如同经言一般回荡在他意识之中。
    大多数人以为的就是对的吗?
    这无比简单的一句发问,豪不夸张地击溃了他前面对练剑的所有理解。到了李命这个层次,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各自的道理,修道悟道以来的道理,若是陡然之间被否定,就是对其道的否定。而叶抚一问,让李命都不由得否定了自己对练剑的言论,他无法自欺。所幸的是,他的道并非在练剑之上。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是对道心造成了些许影响。
    这一切被叶抚看在眼里,他不禁有些感叹,这修仙界里的人毕生追求大道,尤其是悟了道后,时时刻刻、随时随地都秉持道理,可能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神情、一个想法都关乎到了道。恍然看去,会觉得道理满满。但是叶抚看来,这修的不是道,而是枷锁。
    叶抚见过的好几个悟道之人,都或多或少把自己和道联系得太过密切。那胡至福是如此、起初掌管黑石城大幕的那位大人是如此、李命也是如此。只不过,各有高低而已。李命比起其他两人来说,好上不少,毕竟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叶抚不觉得这种修道方式真的实现了“道”的真意。也一度想过,会不会这整个修仙界的“道”其实都走偏了。
    “先生所言极是。”李命的话打断叶抚的思索。“我看的太过浅薄鄙陋了。”
    叶抚说:“我也不一定是对的,长山先生不必如此。”
    “我有一问。”李命说。
    叶抚摆手示意。
    “依先生之意,练剑并非只求锋芒,可还有其他?”李命问。
    叶抚回答:“没什么大道理的。想怎么练就怎么练,练速度也好,练攻伐之势也罢,都看练剑者本身。”
    “先生若要练剑,求什么呢?”李命觉得叶抚对练剑的理解颇为独特,猜想着他应该练过剑,不由得这般问。
    叶抚笑了笑,带着些尴尬之意,“不瞒长山先生,我这人俗气至极,我要是练剑,大概会求一个帅气潇洒吧。”
    帅?李命不太明白这个字用在这里的意思,不过依据“潇洒”大概猜到了意思。但他自然不会认为,叶抚真的只是这么想,当作一句自谦的笑言了。
    最后,李命还是回归到胡兰本身,再次问叶抚:“先生以为该如何解决练剑和读书二者呢?”
    叶抚看了看胡兰,见后者沉在文字世界里很深。他说:“其实呢,我也是第一次做先生,有些地方做得对不对,好不好都不太清楚,所以才有先前那番问。”
    李命听此,稍稍愣住了。他以为叶抚先前发问是故意而为之,没想到是真的在问。念及自己为了应对他的发问,甚至带上了道理,不禁觉得有些惭愧。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