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一副非常感激的表情:“舅舅将大半儿家财都借给我爹了,自个儿留个几个月买米的铜板,真是个好人,以后我定要好好报答他的!”
两人前脚出了巷子,后脚几乎全巷子的人都知道云丰收家的钱,全都补贴了妹妹妹夫,自家吃饭怕是都成问题了。
等父子二人回家,悦娘知道二人做了什么大事,指着两人的鼻子念叨了半天,大半辈子就没学会怎么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父子二人,一高一矮,站在悦娘面前乖乖让她指责。
过路的人透过大开的门,瞧见这一幕,纷纷掩嘴笑,还有人打趣悦娘:“大山兄弟做了什么,让媳妇儿这么训斥?”
悦娘闻言,也板不下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贺大山才转身关上大门,拉着悦娘坐在院中,低声和她解释:“以前我一直说你在家做些轻省的活计,我冬日上山打几头猛禽,小心点儿,不会出事,咱们家的日子肯定能过下去,阿砚读书的银钱我会慢慢攒的。
你和大舅兄都不同意。
偏你性子要强,在家闲不住。当我不知道你眼馋人家铺子很久了吗?阿砚今儿能主动开口,体贴你这当娘的,我心里高兴。孩子长
大了,知道疼人。”
悦娘瞪了贺大山一眼:“都说你是个木讷性子,我今儿瞧着,你倒是能说会道的很。”
面上还是有些迟疑。
时砚直接道:“娘,钱都借了,我方才进门前,已经和那家铺子老板说好了,给了人家二两订金,您想不要都来不及了。”
这下不仅悦娘惊了,就是贺大山也傻眼了。
“阿砚,你何时给的王老板订金,为何我不知道?”
时砚淡定道:“就在方才,爹您敏思苦想该用什么理由劝说我娘的时候,我顺便和王老板谈的。”
时砚从袖口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贺大山:“这是收据,您收好了。”
贺大山:“……”
这下夫妻二人直接不用想多余的了。
都是行动派,转身出门,直奔王老板的铺子,去量尺寸,找木匠定桌椅,定牌匾,和王老板商量接下来去衙门过户事宜。
风风火火忙前忙后,悦娘每天早上还要去街口卖早食,大半夜的贺大山就爬起来,两口子一起准备和面包包子,熬粥。忙的没有休息的时间。
时砚偶尔给两人搭把手,被两人当成易碎物品似的,板着脸劝回去,什么都不让做,对他唯一的要求,好好在家养着就行。
前后过了十天,时砚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早食铺子开张的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舅妈柳氏又过来帮悦娘干活儿。
两人在院子里用筛子筛米,这时候的米,一般指的是黄米,也就是硬糜子碾出来的米,熬粥带着一股浓郁的米香,很得当地人喜欢,有条件的人家里,每天早上都要喝上这么热腾腾的一碗,一整天才觉得舒心。
就听舅妈边用力且有规律的摇晃手中的筛子,边和悦娘抱怨:“哎,我爹那老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昨儿堵在我家门口,街坊四邻都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要给相公跪下,求相公借钱给他,他要给柳云函看病。
别说他会不会跪下,就是他这一嗓子喊开了,别管他以前有多看不上相公,和相公的关系多不睦,相公的名声算是坏透了。
我当时真的快要气死了,他要不是我亲爹,我用大棒子撵人要被衙门责罚,我当时就能一棒子下去打死他!”
柳氏虽气愤,
但脸上最后却露出庆幸的神色:“幸亏相公将钱全部借给你们了,街坊四邻都听说了这件事,在大家的劝说下,最后意思几个铜板把人打发走了,要不然,我们家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悦娘疑惑:“柳云函那丫头病的很重?”
柳氏冷哼一声:“谁知道呢?那可是富贵病,不能累着,不能气着,整天呆在屋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家人哄着让她开开心心,顺心如意就行,但凡一个不顺心,咳嗽几声,上不来气儿,就要晕厥!
整日吃的药,我一听就心肝儿颤,全是些什么人参鹿茸,补气养血的好东西,反正我这辈子都没那般矜贵过!”
悦娘听得咋舌。
悦娘和大嫂两人处的好,否则柳氏也不可能在借了悦娘大半儿家底后,还能因为担心这边儿忙不过来,日日抽时间来帮忙。
于是坚定道:“大嫂,这钱不能借,若是柳秀才平日对你好,看在他的面儿上说借也就借了,但他是如何对你们母子三人的,咱们心里都有数。
就是我大哥那里,他也没少特意捡着大哥在外巡逻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说些让大哥下不来台面的话,你们夫妻因着柳秀才,前几年被街坊四邻指指点点,日子过得多难啊!
这钱绝对不能借,那家子就是个无底洞!你看看大哥被那一家子拖累成什么样儿了就知道了!”
柳氏和前头的大哥柳大郎都是柳夫人所出,柳大郎性格憨厚,今年二十九,夹在爹娘之间,这几年愁的开始有了白发。
时砚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坐在廊下,就着米在筛子中发出的莎莎声,听两个女人闲话家常,觉得事情的发展让他很满意。
就听舅母柳氏恨恨道:“我大哥人老实,就算看不惯他那副死样子,但为人子该有的孝顺也没少过,自己一家子省吃俭用,就为了多照顾我娘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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