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后,哭完的钟离煊垂眼低头羞窘的站在楚辞面前。
“戴好围巾。”楚辞把收起来的狐狸皮裹在钟离煊脖子里,护住钟离煊的耳朵和脸,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钟离煊眨巴着眼睛任由楚辞动作,楚辞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巧的不得了。
整理好之后,楚辞牵过马,把钟离煊放在身前一路疾驰,马跑的速度很快,风呼呼的在耳边刮着,钟离煊脑袋上围着狐狸皮,靠在楚辞胸前看着飞速倒退的农田树木。
口鼻灌了一口冷风,钟离煊瑟缩了一下,楚辞感觉到,抬手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扣在怀里。
“冷的话就靠我怀里挡一挡,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震颤透过宽厚的胸膛传到钟离煊耳朵里,钟离煊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抬手揪住楚辞的衣襟,他抬眼去觑楚辞,只看到对方坚毅的下颌。
钟离煊笑了一下,把脸贴在楚辞胸膛上,听到楚辞的心跳后不知为何浑身一抖。
“怎么了,还是冷?”楚辞眼睛下垂扫了钟离煊一眼,沉稳的声音混合着呼啸的风声,有种成年男子的低沉。
“不冷,就是高兴。”钟离煊整张脸都埋在了楚辞怀里,他自记事就在漂泊,隐约能记起是家里动乱他和家人走散才到了这里,原本有个人带着他,他唤对方奶娘,奶娘待他极为苛刻,动辄打骂,大多数时候把钟离煊锁起来自己不知去向何处,年幼的钟离煊饿着肚子在书房里,就只能靠练字读书撑下去。
那样的日子无疑是痛苦的,但对于幼弱的钟离煊来说这到底比独身一人安全。堪堪长大些他就想回祖籍寻亲,奶娘听了却立刻变卖了家产把他丢到荒郊野外,彻底抛下他逃走了。
钟离煊也成了孤家寡人。
他完全记不起自己真正的家人在何处,他没有家,也从未感受过安定,但是听着楚辞有力的心跳声,钟离煊一瞬间感觉到了安宁。
他靠在楚辞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得得得——
旷野上马蹄声渐远。
楚辞来到了记忆中原身的家,这是距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只有孤零零一座小院,院墙四周是石块垒起的低矮围墙,透过围墙能看到两间低矮的茅屋和一口井,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楚辞低头看看钟离煊,钟离煊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长长的睫毛垂下,呼吸匀称又安稳,明明是在颠簸的马背上,他却睡得又香又沉。
楚辞抱着人跳下马背,这动静人还没醒,他不由有些好笑,伸手戳了下钟离煊的脸颊,钟离煊皱了皱眉头脑袋拱了一下,就把脸拱到楚辞脖子里去了,抬手紧紧地勾住楚辞的脖子,睡得更沉了。
楚辞沉默了一阵,心说就这不防备的性子,怪不得一坑一个准,难怪上一回他离开几个月人就被拐走了。
楚辞认命般一手托住钟离煊,一手牵着马,把马拴在了后院。
山下因老虎伤人无人敢上山,好几个月猎户家都不会碰到旁人,不过保险起见,顺手牵羊弄来的马得尽快处理,楚辞想着明天早起去山里砍树的时候顺手把马放养了。
他把钟离煊抱到房间里,推开门看到漆黑一片,掏出火折子和蜡烛,室内昏黄一片没什么物什,楚辞将地面茅草上铺着的破旧兽皮掀开整理后,铺上干净布料,将钟离煊放在上面,自己靠着钟离煊和衣而卧。
夜晚,钟离煊醒了一回,似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唤着“奶娘”抖抖索索的靠近了楚辞,楚辞长臂一舒把人揽在了怀里拍拍后背,钟离煊嗅到楚辞身上熟悉的气息,睁开眼看了楚辞一眼,把头埋进了楚辞怀里。
不一会儿又睡着了,这一次再没做梦。
第二天。
钟离煊是被阳光刺醒的,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疏落的洒下些光芒,钟离煊眼睛猛地瞪大,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栖身的破庙,遇到楚辞只是一个梦,钟离煊慌了神,赶忙翻身而起打量一圈,才松了口气——这里并不是破庙。
是楚辞家。
触目是漆黑剥落的墙壁,到处都是缺口的屋顶,得亏这是暖和起来的春天,要是冬天,住在这屋子里怕是要冻死。
面对家徒四壁的房子,钟离煊却满心欢喜,这里是楚辞住着的地方,也是他以后的家,他满心欢悦的起身,遍寻一圈却不见楚辞,钟离煊摸了一把,身侧凹陷早就没了温度,不知楚辞去了哪里。
钟离煊整理了一下衣物,推开门唤了一声:“楚辞!”
“我在。”
楚辞光着膀子正在劈木头,听到声音他动作不停,回头看了钟离煊一眼道:“厨房里有煮鸡蛋和昨天买的馒头,你先将就着吃点早饭,吃完再洗漱。”
“好!”
钟离煊眼神落在楚辞流汗的肩膀上。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他才发现看似壮实的楚辞其实瘦弱的过分,只不过他骨架大穿得厚实,加之本人仪态出众,就给人一种结实壮硕之感,现在亲眼看到,才知晓楚辞也只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
细细看去,那瘦弱但并不显单薄的身躯上,从肩膀到腰间都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你受伤了!”钟离煊一惊道,上前小心的摸摸楚辞的肩背。
“这伤是被大虫扑倒撞的,不碍事。”楚辞任由少年的手指落到背上,动作没有丝毫停滞,这点小伤换来的可是大虫的命,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