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发在群里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处人流量不小的商圈广场,周围紧挨着三个购物中心和地铁站。
许遇行家就在那商圈附近,打个车过去十来分钟,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就和乐队其他成员汇合了。
拖家带口的五个人往广场上一杵,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邵帆忙着和温志豪一起把琴和架子鼓从车上搬下来,许遇行搭了把手之后便站在一边调试乐器,他架着小提琴随手拉了几个音。
乐队成员们摆弄乐器的摆弄乐器,连接音箱的连接音箱,路人一开始只听见许遇行断断续续地拉了几个音,调不成曲,也说不上好听还是不好听。
他们以为他只是在试音,大家也就都耐心等着,一开始并没有人打开手机录像。
直到他们以为是在试音的小提琴试完音后并没有停下等着乐队其他成员都做好准备后一起开始表演,而是直接独自演奏了一首卡农。
小提琴琴颈上虽然别着收音器,但音响还没接通电源,悠扬的小提琴声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并不突出,但仍然让就近的路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邵帆从车上拉出电源,一边陶醉于他哥的琴声中,一边接通音响。
原本只能辐射数十米的弦乐突然铺开,婉转舒缓的乐声跃过广场跳跃的喷泉,穿过透亮洁净的橱窗,绕过毛细血管一样连接着广场延展出去的小巷,悠悠荡荡地滑进百米之外的路人耳朵。
刚好够天桥上写生的也宸听见。
也宸刚画完一幅速写,追着声音回头就看到了远处人群中心的许遇行。
男人的发型和鹤立鸡群的身高,即使隔这么老远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看过许遇行在舞台上拉摇滚后,也宸几乎无法把他和传统……或者说正经的古典乐结合起来,就仿佛调性不符,甚至让他一度忘记在音乐节那天一开始许遇行也这样拉过一段古典。
现在从记忆里挖出那段影像,也宸才发现安静拉琴的许遇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但他和小提琴十分契合。
不管是摇滚还是古典,只要许遇行架上琴,就仿佛和琴融为一体。
一时间也宸眼里,只有远处的天空、广场上的喷泉、持琴奏乐的人和他指尖泄出的每一个音符。
也宸是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唤回了思绪,他放下画笔,弯腰从脚边的书包里翻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刁慕。
也宸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这是他继母的名字。
也宸倒没有像排斥许英博那样排斥这个继母。
对刁慕他更多的是无感。
或许是从小也泽阳就不怎么着家的关系,也宸和这个父亲的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也会主动喊爸但几乎不会多问也不会因为他结婚而产生类似于排斥抵触这一类负面的情绪。
所以即使后来也馨出生,对于这个同样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妹妹,也宸却不会同面对郁宁一样产生那种强烈的被剥夺走母爱的感受。
这大概是因为即使也泽阳从没在金钱方面亏待过他,但却没有让他体会过深刻的父爱。
没有拥有过,也就不会有失去的痛感。
所以他反而能和刁慕保持一种疏远的和谐。
上一次刁慕打电话过来大概是在半年前,也不怪也宸看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
他接通电话,刁慕热情的声音涌进耳中:“宸宸啊,在干什么?”
也宸:“没干什么。”
刁慕问:“身上钱还够花吧,不够就给阿姨讲。”
“够花。”也宸收回放在远处的视线,垂眸看着手上的速写本,他才发现这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在画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小提琴手。
他问刁慕:“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刁慕笑着,“下周末妹妹生日,你看你有空过来吃饭没?你好久没来了,馨馨天天在家闹着说想你呢。”
也宸想也没想:“那你帮我祝她生日快乐吧,我就不过来了。”
“怎么了,是学校课业多吗?”听他不去,刁慕便自动找好了理由。
也宸随口应道:“是。”
“那好吧。”刁慕并不强求,还邀请他有空去玩。
一通电话下来,也宸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虽然刁慕每次打电话过来总是热情的,嘘寒问暖,但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宸并不是不能感觉出来。
人家都亲爹的和也宸关系都不见得多亲密,还能指望刁慕对也宸多上心吗?
毕竟对于她和也泽阳、也馨三个人组成的小家庭来说,也宸始终是个外人。
也没有哪条法律要求后妈就一定要把继子当做亲生儿子来对待。
这种对话在之前并不少见,只是也宸没想到这边刁慕的电话刚挂不久,好久没联系的也泽阳又打了电话过来。
也宸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也泽阳说:“你学校里能有什么课业,让你来给妹妹过个生日都抽不出时间?”
他质问的语气让也宸皱起眉,也跟着不爽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怎么不知道?”也泽阳说,“就你那成绩,那成天逃课的德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也宸心头突然就涌上一团火,他沉着脸:“你打电话过来就是要给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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